衣里露出衬衫领的搭配是他这一身沉闷装扮中唯一活泼的表征。

徐冷书坐下，双手握拳放在桌上。

从他进来，到现在，梁时南只跟着众人一起擡头看了他一眼，而那一眼也是冷漠地转瞬即逝。

徐冷书不禁失落，又格外在意，扯好自己身上的冲锋衣袖子，又趁梁时南和魏山说话时，用手抓了抓乱糟糟的额发。

可是越抓越乱。

……怎么会如此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

“噢！对了！看我这脑子！”魏山手一拍，仿佛刚才晾着徐冷书那几分钟是不小心的，提了酒杯就往他身边挤，“忘给徐工介绍了，这位是我们贡问此次项目的技术顾问，梁时南，也是hawks公司华南区负责人。”他刻意点了点徐冷书，“上个月顾问过来，你正好有事，今天指导工作你也正好有事，所以到现在见上面，真是可惜啊。”

魏山在想什么，昭然若揭，但徐冷书并没有如同平时那样无视他这些叽叽歪歪的话，反而提起酒杯，说了句：“不好意思。”

魏山心中嘲讽，什么还没毕业就被全北城的大厂抢着要，几年连跳几级担任技术主管，在真资本面前不还是这幅奴颜婢膝的做派。

见徐冷书吃瘪，他得意地笑了笑：“那这不得自罚三杯！”

说完，主动去给徐冷书斟酒。

晨飞的人都知道徐冷书酒量不行，站起了两个想帮徐冷书拦，但徐冷书却主动接过了酒杯，垂顺着眼睫，仿佛在看桌面上那壶茶：“之前错过了梁顾问的欢迎会，我自罚三杯。”

身旁的梁时南擡眸，今晚第一次认真瞧徐冷书。

徐冷书感觉到身旁有视线入侵，握着杯子的手轻微抖了抖，他用力捏住酒杯，不让自己露怯。

梁时南没有拦徐冷书自罚三杯的举动，反倒是看好戏般冷眼望着他。

徐冷书抿唇，仰头喝光了这一杯，又从桌上拿了酒盅过来倒满一杯，沉默地喝完，到第三杯时，晨飞的同事看不下去，拦了拦；“诶诶诶，我们徐工酒量本来就差，现在什么都还没吃就喝三杯，待会儿他要变酒鬼了我们晨飞可不负责把他送回去啊！”

魏山哪愿意放过这个整治徐冷书的机会，忙顺着藤爬：“没问题啊，我们贡问别的不行，送酒鬼回家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徐冷书偏头，示意同事坐下，随后给自己倒满一杯。

看来梁时南压根就没打算拦他这三杯酒。

徐冷书心中发苦，吸了口气，将第三杯喝完了，闷头又蓄了一杯。

梁时南自己倒是以“酒精过敏”为由躲了，只喝白开水，而后席间魏山借梁时南的名头，说“要替梁顾问和徐工交流探讨”，灌了徐冷书不知多少杯。

偏偏浑身上下长满软钉子的徐冷书今天格外好说话，多少杯都老实喝下去了。

散场时，晨飞的同事都提出要送徐冷书，徐冷书扶着墙摇头，眼睛不受控制地往梁时南那边瞟。

他穿上了重工订制的西装大衣，裹进生人勿近的黑色之中。

徐冷书握住魏山的手腕，问：“你们不送送梁顾问？”

“徐工！你就别惦记梁顾问了！人家还有第二场呢！”魏山喝了点酒，上头了也不管对面的是对手还是队友，搂住徐冷书的肩，头靠着他的头说什么暧昧的悄悄话似的，“徐工！你说咱们都只是做事的人，何必互相为难！北城说大很大，但做技术的也就咱们这些人！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老总……和你们……”

徐冷书听他放屁，用手推他，好几次都没推开，最后皱着眉想要发火，却在挣扎间看见魏山身后的梁时南。

他缓缓垂下手，只觉得自己真是像个小丑，和个肥头猪脸的男人拉拉扯扯，丢脸极了。

梁时南不理他是对的。

当初背叛了感情的是他，抛弃了梁时南的也是他。

现在又凭什么要梁时南留意他这些跳梁的表演。

徐冷书愤力推开魏山，低声骂了句：“滚。”

他确实喝醉了，五脏庙里翻江倒海，此刻情绪上来更是忍不住，但那这颗装满了梁时南的脑袋，又时时刻刻提醒他不要再在梁时南面前丢人现眼了，于是拂开所有人的手，说：“我家就在前面，不用送。”

然后拎上包自顾自地按照记忆路线离开。

才走出两步，脸颊上就扑来一片雪花。

张玲看的天气预报不太准，北城今晚就下雪了，鹅毛般柳絮般飘在空中。

徐冷书在身后酒鬼发出的胡言乱语和大笑中跌跌撞撞走了五十米，还是没忍住，回头看梁时南。

梁时南穿着一身厚重的黑色，站在扑簌簌的大雪之中，像在看他，又不像在看他。

是在看他吧。

徐冷书头昏脑涨，往回走了两步，想像梦中一样将他一把抱住，但就在他这两步之中，梁时南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