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青苏自睡梦中醒来。
他听见了母亲的咳嗽,听见了阿姊的惨叫,听见了二哥沉稳的脚步声。
心如刀绞的疼痛令他呼吸有些急促,他睁着双眼,在黑暗中怔怔地摸索。
“苏青。”
他听见了越罗的那一声轻喃。
时隔近二十年,她是第一个唤出他真实名姓的人。
听到这二字时,他的胸腔像是被什么猛地一击,满腔的辛酸苦楚宛若那棵被急雨催打的桃花洋洋洒洒落满一地。
可很快,光阴回流,他想起了许多发生在桃花树下值得开心的事。
父母兄姊一声声“苏青”地叫着他,催生出更多抬手可触的温情。
他轻轻地抚摸越罗恬静的睡颜,她的颊边的泪痕早已风干。
心疼我啊……
原来你已知晓此般多了。
想是被戮青苏的触碰搅扰,怀中的人儿突而哼唧两声滚了滚身子,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你如何醒着?”越罗声线含糊。
“已然到了卯时。”戮青苏将越罗的头轻轻抬起,从他的胳膊移至软枕上头,“我该起了,你好好睡。”
戮青苏前脚刚下床,越罗后脚便跟着下来,从旁取了衣衫来到戮青苏跟前,展开衣衫对他道:“礼尚往来,你伺候我泡脚,我伺候你穿衣。”
娇妻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怎么办?
顺着呗!
戮青苏只好微展开双臂,任由越罗给他套上衣衫。
系上革带时,越罗抱了抱他,又道了一声:“无论你走得多远、在外多久,要记着我会一直在家等你。”
家。
是啊,他又有家了。
戮青苏点头,嘴上笑着,分明又红了眼眶。
“你身子单薄,穿着单衣不要总下来,乖乖躺在被窝里。”戮青苏将越罗塞回被窝。
越罗点头:“好,我躺这儿看着你洗漱,看着你出门。”
戮青苏洗漱后,临出门前又在越罗眉心落下一吻。
戮青苏一走,越罗一时半会儿又睡不着,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原是已然到了腊月二十一。
也该置办年货了。
翌日,越罗请了蒋氏、越绫,带着沈嬷嬷、左瑾瑶、阿杳一同出街置办年货。
古人置办的年货无非就是吃、祭、穿、玩,京都的年集摆得早,越罗上集一看,商品琳琅满目,一条街一应俱全。
越罗先是买了些干果、又买了写春联用的泥金红纸,还买了炉香用以祭拜鬼神,衣裳她尚有新裁的,只又选了两匹布给戮青苏做衣裳。
越罗心想若是出来一趟便能置办齐全最好,于是又买了新历、桃符、天行贴儿、金彩、缕花、幡胜、馈岁盘盒、酒檐、糁盆等物。“该将万儿与萍儿一并带出来。”越罗见左瑾瑶、阿杳、沈嬷嬷双手提得满满当当,又看了眼自己也并未闲着的双手,不禁苦笑。
蒋氏只道:“提着辛苦,我带着的下人多,让那两个手闲的先帮你送回马车去。”
言罢,蒋氏便示意一旁两个男丁将越罗等人手中的物件接去。
蒋氏购置其他物什去了,铺子里人挤人,越罗便挽着越绫等在外头,有意询问她同甘原的事。
“你与甘校尉,可有眉目了?”越罗一脸八卦。
似乎谈及甘原越绫便要脸红,越罗只见她羞涩地笑。
越绫道:“近来几次邀约甘校尉倒是都来了,我听了满月妹妹的,前次给他送了个亲手绣制的荷包,他接着了。”
“按着甘校尉前次在定安王府婉拒许听兰的性子,肯接你荷包定是对你有些好感。”越罗笑着揣测。
“只是他年后便又要行军了。”言及此,越绫略有失落。
“你年纪尚小,便是明年再定也无妨。眼下要紧的是先确定心意。”
越罗明白,年后行军甘原不在京都,便是其他官家小姐想攀他这门亲事也是无门。
只要两人互通心意,先有个说法,明年甘原什么时候回来京都,届时再将亲事定下也未尝不可。
“可同姨娘说过你的心意了?”越罗又问,女孩子家矜持,此些事最好还是通过父母传达。
越绫点头:“无消说娘亲也是知晓的。”
“可让父亲请定安王探探口风。”越罗道。
“在说些什么?”蒋氏恰从铺子里出来,见越罗与越绫说得欢,随口便问。
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