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脸上挂着假笑,和眼前的镖师们交谈。
表面看上去,这位总镖头的入室弟子豪爽大方,平易近人,似乎和镖师们打成一片。 但若能剖开对方的脑子,看看他的心里话,那即使是葛鹰扬这样的神射手,也只找得到“不耐”二字。 还没开始走镖,沈鹤已经感到厌倦。 不如说,他一直都不愿来走镖,只是不得不如此。 所谓走镖,就是和一群粗俗的汉子起早贪黑。风餐露宿。 没有美婢侍奉,也没有美酒佳肴,还要忍受这些中年男人的呼噜声和汗臭。 他堂堂沈家公子,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怎么会满意这种生活? 也只有叶乘霄这种毛头小子,才会对所谓的江湖生活抱有幻想! 可既然不愿,又为何要来呢? 沈鹤心中叹气,又想到昨晚宴席间的对话,想到萧眉和叶乘霄,想到了三大家族。 萧家和叶家,都是让旁支来飞虎镖局,但蒋琪和沈鹤,却是不折不扣的家族嫡系。 ‘这就是家族底蕴的差距啊......’ 沈鹤维持着假笑,抑制着内心的不耐,路过了一众镖师,直到走近李存孝的面前,他的笑容里才多出几分真诚。 不是善意,而是看到对方的长相,觉得有趣。 作为张力士的入室弟子,对方府中几个未婚的女眷,自然都是要亲近的对象。 多的不提,三娘子张月鹭年不过十九,也是有机会突破筋肉境界,沈家一直都有联姻的意愿 奈何张力士是个女儿奴,听说前段时间连慕容柏提亲都婉拒了,只能暂时作罢。 而四娘子张雀儿虽然才十岁,但再过五六年,也是成婚的年纪了,内城各家族都留着心。 因此当对方身边忽然多出来一个俊美的少年,沈鹤当时就吃了一惊,托人四处打听。 却不想,原来只是张力士顺手收下的书童,其兄长也是一并进入镖局。 “李三郎?我听说过你。” 沈鹤打量着面前高大的青年,饶有兴致地道: “我在张师府上见过你弟弟,称得上是玉面娇容,朱唇方口;目似朗星,骨秀清研。” “可真是把雀儿那小丫头迷得神魂颠倒” “怎么你这哥哥却是生得豹头环眼,凶悍.....威武倒是威武,也不免狞恶了些” 李存孝一开始听对方说知道自己,还有些紧张,结果只是来打趣他的长相,不免有些无语。 “木叉容貌的确比我俊美,夫人和府上各位娘子颇多照顾,存孝感激不尽” 李存孝自知目前实力不足,不愿和这些内城公子哥打交道,于是干巴巴地客套一番,想把人打发走,没想到那沈鹤反而起了兴趣。 巴结讨好他的人见得多了,这般敬而远之的反而稀奇。 何况他听说这李三郎只是酒楼伙计出身,按理说该是个粗鄙的市井之徒。 这一番打趣,尴尬也好,恼怒也罢,偏偏对方却会打官腔,顺带还感恩一番。 这样的人情世故,也怪不得能讨得张师一时欢心,赐下内练法。 沈鹤想到这,不由得起了几分促狭心思,戏谑道: “一月破两关,孝义李三郎.....我看你倒是个人才” “在这镖局中,待遇自然不错,不过走镖风餐露宿,却是比不得在大族中当个护卫” “衣食无缺,也很体面,说不定还有贵人赏识,一飞冲天” 不得不说,对方这一副威猛的长相,哪怕武力不足,放在身边充充门面也是不错的。 ‘什么意思?挖墙脚?’ 李存孝搞不清对方的路数,也不可能背弃张力士这位真正的伯乐,只能谨慎回答道: “沈镖头说笑了,我和弟弟之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全蒙总镖头恩遇” “走镖自然是风餐露宿,但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能安稳度日,我已经很是知足” 沈鹤闻言轻笑一声,倒也不怎么失望,说到底他也只是顺手找找乐子罢了。 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本就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这李存孝不懂得抓住机会,他却不会为此上心恼怒,倒是对方,等以后遇到难以逾越的关卡,在气血境界蹉跎时,说不得会大为后悔,当初为何没有抓住机会呢? 沈鹤嘴角带笑,拍了拍对方肩头,便转身离去了。 “莫名其妙” 李存孝瞥了一眼对方的背影,便自顾自整理起自己的装备。 这次发镖来得突然,昨日得到消息时,锁子甲都还差一点功夫,李存孝不得不追到铁匠铺去,又加了五两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