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似乎颇为亢奋,总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仿佛谁来了,我都能给他一副好脸色。
爹爹和沈藏锋,却被我笑得,心里头有点发毛。
爹爹听完我指控陈嬷嬷的三项罪名,尤其听到第三条时,他恨不得从座位上跳起,冲着陈嬷嬷狠狠踹上一脚。
但,作为一家之主,他需要证据:
于是,暂时压下脾气,问我:
“拙儿,你指证陈嬷嬷的最后一条罪名,可有证据”?
我轻轻一拍这个小匣子:
“瞧,都在里头”。
我此刻,慵慵懒懒坐着,当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我挑了挑眉,瞧一眼跪在地上的陈嬷嬷,她被五花大绑,一块毛巾紧紧堵住她的嘴,又分了一点眼神给一旁坐着,靠喝茶掩饰紧张的沈藏锋。
他还没想明白——
怎么短短几天,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先是他苦心孤诣,安排的痞子没来得及登场。
莫名其妙跳出来的李五,竟咬出了马九,消失了整整8年的马九。
不仅仅是沈藏锋——
就连爹爹,他也以为,我只是想借题发挥——
咬出陈嬷嬷盗窃这一桩罪名,我年幼时,最是睚眦必报,7岁那年,我走失了,陈嬷嬷有看顾不严的罪名。
我发泄一番,理所应当。
偏偏没料到,这一桩罪背后,竟牵扯出更大一桩罪。
我让爹得稍安勿躁。
接着炸一炸陈嬷嬷和沈藏锋:
“方才,有人将那张签字的收据交到我手上”。
收据上,恰恰是8年前,某人在账房领了100两金子时,签的名字。结合李五的口供来看,在8年前,这位领走了100两金子的人,就是马九的那位贵人,等到他拐跑我后,顺利分走50两金子”。
“爹爹,当初您凡事都爱和周伯伯比肩,所以那几年,沈家的金元宝底下,都喜欢做一个记号,而被领取的那100金恰好就有那个记号,当年,被陈嬷嬷家里那位一夜间输在赌坊的50金,阴差阳错流转到我手里”
“如今,都在这个小小匣子里,可恰好作为证据”。
果然,陈嬷嬷和沈藏锋,俱是目眦尽裂看着彼此,都怀疑是对方出卖了自己。
甚至,都以为单子的签字人,是自己。
我猜想——
沈藏锋这100金,当初是收买马九用的,谁知陈嬷嬷贪心扣下一半,结果阴差阳错还偏落到我手里。
……。
现在,我又抛出一个诛心的问题:
“哥哥,当年你和嬷嬷带我去看花灯,我是怎么失踪的?你和嬷嬷是怎么和爹爹交代的,如今我这当事人在场,倒是很想和你们对一对口供”。
沈藏锋当即跪下来,把那个他能倒背如流的故事,重复一遍,满心满眼都是愧疚。
“8年前,为了和妹妹缓和关系,于是趁着元宵节带她去看灯,谁知半道上,妹妹又闹脾气一把挣脱我的手,我急急忙忙拨开人群找她,无奈当时人太多了,妹妹竟被人流冲散了”。
“原本,陈嬷嬷一直跟在我跟妹妹俩人身边,可当晚妹妹竟撒泼打滚,死活不让陈嬷嬷靠近,陈嬷嬷一时犯了难,只好远远跟在后面,等妹妹失踪后,陈嬷嬷和我怎么也找不到妹妹的踪迹了”。
在我的记忆里,那晚的真相是这样的——
跟在我身后的陈嬷嬷,莫名其妙就被人流冲散,我一转身嬷嬷就走远了,我怎么也追不上,我想去找陈嬷嬷,可沈藏锋死死拽住我我的手往前走。
后来,沈藏锋也不见了,我等着沈家的人来找我,结果等来了拐子马九。
真相和谎言之间
——如此接近,时间没错,地点没错,甚至陈嬷嬷和沈藏锋先后离开我的顺序,都没有错。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
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虚构的,随意捏造的谎言,而是被精心裁剪过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