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发生,那人是如何想的,其实也已经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是身为拍板者的谢晏白,打算如何对待。
……所以,他会怎么对待?
迎着文渚探寻的目光,谢晏白几不可查地笑了一下。
文渚从来都能抓住核心。
交叠起双手,他的声音平静得如某处冰川冻土:“我给了他最后几天期限,如果他还算聪明,知道向我坦白一切,那最好不过。不然……呵。”
说着,狭长的眼里划过一丝冷意。
“……那,除此之外呢?”文渚问。
谢晏白扬眉,似是询问。
目光顿了一下,她解释道:“你之前说,你在思考有些事情是否有必要去做——那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毕竟从头到尾,她关心的都不是一个部门主管的处置。
文渚以为,这该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询问。
但时间跳跃,很久之后,谢晏白才缓声道:“文渚……有必要。”
但也只是对她自己。
他并不为部门主管的背叛伤心。
人性幽微,他从始至终都不曾期待过谁的忠诚。
但这件事让他忍不住去思考,如果有些事情,注定会迎来一个不让人满意的结局,那还有必要去做吗?
这无关对往事的后悔与否,只是很简单的权衡利弊。
就像这一次,如果他早知会有这一天,是否还会让这个人进入云流?
他原本有些抉择不定。
但不曾想,文渚诉说了她的圣诞日惊喜。
那时雪夜模糊,烟火不散,远处人们的欢呼一声高过一声。他坐在车内,看下属进了餐厅,照他的吩咐送出礼物与祝福。
那时候,他也不曾期待过什么。
但他还是做了。
没有回应的丶无意义的一年又一年。
直到她事业渐起,终于离开那家中餐馆。
本以为,这不过又是他的一厢情愿。
但却有被她那么珍重小心地收藏。
……所以你看,是有必要的。
若无当初,这一刻,她又怎么能给出那么甘甜芬芳的果实。
以至于即使明知结局深深难测,一朝崩塌便是他的万劫不覆。
可为了这一刻,他也心甘情愿。
微微眨了几下眼,文渚的视线落向谢晏白的眼底。
他在给出一句“有必要”后,就不再说什么了。
眸光幽晦,面上几分冷冽的月色,分明还是和之前一样。
她却莫名觉得,他已经从那冷寂月色中恢覆过来,覆又沾染了世间的温度。
她便微微松了一口气:“你有答案了就好……帮你得出答案,勉强也算完成心愿的一环吧。”
接着又笑:“看来我的圣诞惊喜确实好用。”
谢晏白微微擡眼,不置可否。
时间已经不早了,文渚伸了个懒腰,手臂修长白皙,恍若是某株娇嫩优雅的垂丝海棠。
“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她说着,语调清悦,只是往卧室走了几步后又倏忽停住,面上似有纠结。
谢晏白看向她:“怎么了?”。
“……也没什么。”
文渚迟疑:“只是我突然想到,你今天回来还挺早,甚至晚上也没有处理工作……”
顿了下,她问出了后半句:“……是因为风控部的事情?”
瞥了眼地面上的两大包零食袋,谢晏白否认着:“虽然风控部这几天的一切工作暂停,其馀部门的重心也会落在排查还有没有漏网之鱼上,但我其实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那你今天?”
注视着文渚泛起疑问的眼尾,微微勾唇,他眼中闪过些微的戏谑:“文渚,今天王姨请假。”
文渚:?所以?
他却不再说了。
将杯内剩馀的水一饮而尽,谢晏白走到书房,身形优雅,透着从容不迫的气度:“早点休息,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文渚:??
不过这样说着,他却没立刻进去。
头顶的灯光洒落,他静静看向不远处的文渚,声线略有些沈缓:“我其实很庆幸,文渚。因为问我‘有没有必要’的人是你。”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得出这个答案。
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