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耳的车才刚进路口,他就从窗子里看见酒肆门口张灯结彩。鲜红的喜字正正地贴在大门上,原先写着“悦鄢酒肆”的四盏灯笼也早已换上红妆。整个府邸被铺天盖地的红罗维帐缠绕着,原本看上去应该喜庆的场面,却让重耳心焦意燥。他立刻下了车,跑进后院,正面
迎来的便是身披嫁衣的孟伊。
看来,她是真的要嫁给祁安了。
“公子!”众人喜出望外,他们没想到祁羽这么快便把重耳放了出来。
而孟伊则带着悲伤的喜悦呆呆地站着:“公子,你回来了。”
“为什么?”
一旁的先轸见孟伊实在说不出话,便轻声道:“祁羽拿公子的性命做威胁,要求孟伊明日便要嫁给祁安。”
“你怎么那么糊涂啊!”重耳闻言,朝着孟伊狠狠地骂了一句。
这一声责骂,让孟伊今早才擦干的泪水又要不争气地往外淌,她低下头,生生地把它逼了回去。重耳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越发爱恨交加。
说爱,是因为此时的她是那么地美,美得比梦里他迎娶的时候还要令人陶醉,美得他想向世人炫耀,美得他想在心里独自占有。
说恨,是因为此时的她太过自私,竟在没他允许的情况下,就自作主张地用分离换取了重逢。
人们总希望“美梦”能“成真”,然而此刻的重耳却渴望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好梦:只有如此,他才能留住这一瞬间并把它凝固成只属于自己的永恒,不至于被残酷的现实剥夺。
沈默便这样悄然蔓延开来,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话。直到门口小厮沙哑地的声音传进内堂。
“祁大公子迎亲喽!”
“公子,时辰到了,我送孟妹妹出去了。”先轸作为哥哥,理所当然地担负起了送嫁的职责。
“不能去!我不许你去!”重耳喊了起来,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请求。
众人知道重耳舍不得孟伊,却又不敢上前劝慰,毕竟祁安已来到院内,对他而言,此事已是板上钉钉,若孟伊不上轿,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披金带银的祁安,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旁若无人地喊道:“哟,各位兄长正送我娘子呢。留步吧,留步吧,我家的轿子就在停在门口了,不劳各位远行了。”
重耳盯着不可一世的祁安,眼睛里满是怒火。祁安对此却似乎并不介意:“重耳公子,别来无恙啊。今日是否将我完婚之事也写在城墙上的锦帛里了呢?若真是如此,我可要好好谢谢你,谢你帮我昭告天下,以示普天同庆啊。”
说完,祁安骄傲地哈哈大笑起来,这让重耳等人更加气愤,恨不得一拳打过去,打得他不省人事才好。
旁边的赵衰看见他的手已钻成一团了,赶忙握住他,小声说道:“公子息怒,相信子馀便是。”
赵衰这一句,让重耳听出些端倪。他认真地看了看赵衰,想听他做更深的解释时,已来不及了。祁安早已拽上孟伊的手,嚣张地笑道:“走,娘子,跟夫君回家。”
先轸出手把孟伊拽了回来,狠狠地甩掉祁安,说道:“孟伊尚未过门,还是让我这个做哥哥的送她出门吧。”
祁安见他说这话也有道理,便不再追究,“行。那咱们走吧,几位不用送了。”
重耳见孟伊出了门,虽有赵衰的话垫底,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追上前去,取出身上的佩刀,割了一缕头发抵到孟伊手里,轻轻一声“收好”便不再言语。
孟伊含着泪,点了点头,在先轸的搀扶下,坐上了祁安带来的那顶彩鹊祥云轿。重耳站在门口盯着孟伊缓缓离开,直到迎亲的喜乐声已听不见了,他还迟迟不肯回去。
“公子,下个时辰,季隗2公主就要迎进门了。您该回去更衣了。”赵衰见孟伊已走了许久,才过来小声劝了劝。
重耳此时的心神早已随着孟伊远去了,赵衰只轻轻一拉,便把他带回屋里,开始更衣。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