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得让人备受煎熬,紧张的心渴望在安静中得到平覆,对嘈杂的声响也就有了本能地排斥,即使是风敲竹韵,也惹人烦忧。
徘徊在院子里的先轸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突地从腰间拔了把刀,急匆匆地向墙边走去。
“你做什么?”赵衰轻轻喊道,生怕惊了屋里的重耳和孟伊。
“我去把这竹子给砍了。”先轸气冲冲地想找竹子“出气”,却被赵衰压着声音叫了回来:“站住!你怎么也和魏犨一个性子了。回来坐下!”
先轸的小性子让赵衰喊了回去,一下又回到原先理智的模样,“我是等得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便是耐不住了也要等。”赵衰命令道。
“倘若过了今夜孟妹妹还没醒呢?”
“那就是她的命数了,上天都无回天之力,你我又能如何?”胥臣叹道。
先轸闻言,只低眉轻叹,也无其他可说。
残月还挂在天空,此刻的冷清惆怅却只一瞬便被破门而入的火光划破。祁安带着人寻来了。只见他气势汹汹,高喊着“混账东西!竟敢欺负到本公子头上来了!”,便带着小厮们吵吵闹闹地闯进了院子,那声响便是在屋里的重耳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想听个究竟,却不料手上突然感到有东西正在蠕动。他低下头,不禁吃了一惊:孟伊的手指竟动弹起来!
屋外的吵闹声和重耳的呼唤,飘进孟伊的梦里。孟伊皱着眉,脸上充满了恐惧。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十四年前那个在炙烈燃烧着的祭台上,熊熊的烈火夹杂着人群的哄闹声包围着她,她只听见远处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孟衣!孟衣!”,她拼命的挣扎,想要挣脱捆绑在手上的缰绳,却无能为力。“不要,不要!”孟伊一阵惊恐之后,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孟伊!你醒了!”重耳欣喜若狂,紧紧地拽着孟伊,他很想大声地喊出来。无奈此时祁安正在外面闹事,他不敢过分声张,只好努力压低声线,用袖口边擦拭着汗珠,边安慰道:“没事了,不怕不怕。”
“公子”,孟伊顿了顿,看了看四周,微微张口道,“我这是在哪儿?”
“你在院子里呢。这里很安全,大可放心。”重耳微笑地宽慰道。
“哦,我以为在鬼门关回不来了呢。”孟伊舒了一口气。
重耳知道她是被吓到了。虽然不知道梦里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温柔而认真地看着孟伊道:“不管你在哪里,哪怕是在鬼门关,我也会把你找回来的!”
这一句让孟伊的心突然热了起来,这股热迅速地从胸口蔓延到躯干丶四肢,在潜入手掌心,最后流入眼眶化成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此时门外更加吵闹了,重耳稍稍地把孟伊的被角拉了拉,嘱咐了一声“先歇着”便出门看个究竟去了。
见重耳出来,原先还和赵衰唇枪舌战的祁安便不由分说地拿起刀,像疯狗一样扑了过来。却不料重耳一个侧身躲过那一刀,反从身后踢了他一脚。一个踉跄,祁安重重地摔在地上,被从后面赶过来的先轸压倒在地。
“重耳,你这无耻小人!”祁安谩骂道。
“放开他。”重耳双手拍了拍,问道,“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无耻小人了?”
起身的祁安被重耳吓怕了,却仍旧一副不甘心的模样,“你们把孟伊劫走了,还想抵赖,岂不就是无耻小人?”
重耳笑了笑,转身向胥臣,“你和他说。”
“诺!”一直在角落里的胥臣开始“应战”了,“敢问公子,何时看见我们把人劫走?”
“就是他,”祁安指着先轸,喊道:“就是他在孟伊跳到河里之后,把他劫走的。”
胥臣从容地踱了踱步子,淡然地反驳道:“公子此言差矣!先轸是孟姑娘的兄长,见她跳进河中时又性命之忧,便挺身相救。此乃天经地义之事,怎么能说是劫走呢?”
“这……”祁安有些答不上来,不过他还在坚持:“倘若不是劫走,为何不把新娘送回祁府,却送来此处?分明就是有早有预谋地想把人劫走才是!”
“公子此言又差矣!”胥臣依旧十分镇定,“‘涌溪’与这院后的河流相通相必几百年前便是如此,这与我们有何干系?再者落水之人自然随波逐流,自身保命尚且困难重重,又岂有多馀的心思再选择往哪里漂的道理呢?”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