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芈姓熊氏,地处南方,四季如春,这里有着与中原各国截然不同的烂漫景象。纵横交错的水道,四通八达,只需泛一叶轻舟,便可随心所欲,任我飘荡。水流逝而过,山迎面而来,峭壁如锦人如针,穿梭其中自得其乐。兴趣所致之时,披江离为衣,结辟芷为带,取汀兰可为巾,挂秋兰可为佩。
出身帝王之家的重耳,自出晋国以来,已面见过六位君王,对他来说,“君王之气”实在不值得期许。但踏上楚国的疆土之后,他却对这片神奇土地的主人充满了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位君王,才配得上这幽幽河山?
直到他进了“兰台宫”时,才豁然开朗。眼前的这位楚成王,也如同那难得一见的景色一般,温润如玉,和善如水。
重耳只与他交谈了几回之后,便已将他当做知己了。这一日,楚成王又召重耳等人进宫叙话。赵衰,魏犨,胥臣等人应成王之邀,与成王手下斗勃相互切磋,只剩重耳与成王,及令尹子玉丶令尹成得臣在院内喝茶。
“如今天下纷争,诸侯争霸,恽兄坐拥如此富庶的山河,为何不与他人争上一争,也好成就一番事业。”重耳酌了口茶,缓缓地问道。
楚成王却只笑了笑,道:“敢问重耳兄,何为事业?”
“兵强国盛,物阜民丰,是为事业。”
“既然如此,如今我楚国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依然成就了这所谓的事业,又为何要去与他人相争呢?”
“与人相争,方可称霸天下。”
“称霸天下又是为何?仍旧是为了‘兵强国盛,物阜民丰’,如此与□□相同,何故为之。倒不如自食其力,乐得自在。”成王为重耳又斟上一杯茶,淡淡地说道。重耳见他如此恬淡,便也不再与之争辩,只是有些担忧地说道:“如今这世上,恃强凌弱,只怕恽兄想独善其身,自得其乐都难如愿啊。”
成王听了此话,突然将茶杯停在嘴边,稍稍停顿后,问道:“我如今待你如何?”
重耳对这突然的询问有些疑惑,但因知他并无歹意,便诚恳地答道:“恽兄待我甚好!”
成王听了这回答,还不肯把茶杯从嘴边移开,只又专注地问道:“既然如此,他日你若回国了,将如何回报我?”
“恽兄指的是?”重耳不明白成王的指向,心中暗自寻思究竟是岁贡丶人丁,还是疆土。
“我是说,他日你若要称霸,到我楚国时,你如何回报我。”
重耳这才明白成王的意思,他思忖一会,答道:“倘若我能返回晋国,那便是仰仗名恽兄的恩德了。若将来有一天,晋丶楚两国对战中原,我必然退避三舍,以报今日之恩!”
成王听了他这番回答,默默地点了点头,将剩下的半杯茶一饮而尽。对于他而言,同在帝王家成长的经历,让他在见到重耳的第一眼时,便知道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直觉告诉他,重耳的人生注定不会暗淡,因此在重耳称霸的路上,“退避三舍”远比“互不侵犯”更为真实。这便是他欣然接受重耳这个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的答案的原因。
然而,成王的手下却并买账,在他们眼里,重耳只是一个流亡之人,却在此与自己的国君平起平坐,高谈阔论,这实在让人无法忍受。令尹子玉见成王默然,心中极为不悦,便冲着重耳大喝了一声:“君上奉你为上宾,已是对你天大的擡举,你怎么还敢在此口出狂言?”
成王见他如此不敬,连忙喝道:“退下!”
岂料子玉不甘心,强谏成王道:“君上!重耳,世之贤主;随从,皆有将相之才。倘若让他们回归晋国,那更是如鱼得水,将来必定成为楚国大患。如今,趁他羽翼未丰,君上应早作决断,将他处置了才好!”
子玉这话,让重耳顿时慌张了起来:虽说自己有匡覆晋国的理想,但此时的逃亡之身,让他只顾得上保命之忧,何来多馀之心考虑称霸的事?而此刻子玉的话,却将他推至风口浪尖,只要成王稍有忌惮,他便随时可能身首异处。
他定定地看着成王,尽管心中激荡澎湃,脸色却依旧如沐春风,他知道此刻的慌张无措只能让成王对自己的戒心更重,倒不如做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更为有利。
然而成王的脸色却并未以此有所异样,他只将放下,缓缓坐定后,才启声训道:“你二人为何如此待孤之知己?方才孤已问过,公子也回答了,如此便足够了。你二人为何还要另生是非?难道想造反不成?”
成王的语气由慢渐快,由柔至刚,到最后一句时,已是不怒自威,吓得子玉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