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桦道:“儿臣被刘彦宗打伤,一直在金营养伤,何况未救出父皇,又岂能一走了之,我潜入金军营中,不过为内应,今晚初更,在金鲤山下,宗泽大军会和我们里应外合,营救赵氏宗室出金营。”
郑太后闻言,又惊又喜,只要能脱出生天,她愿放下太后尊荣,遁迹庵堂,为这次“靖康之变”的亡魂赎罪。
赵佶却非常担心,金兵人多势众,又凶成性,只怕他们未能救出众人,反而会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当下劝道:“桦儿,若无十足把握,请不要草率行动,速速带桦妃离开,回到磁州,自立为皇,再兴兵付伐金寇,还我河山,方可解救皇室宗亲重返家园。”
赵云桦拍拍他的臂膀,胸有成竹地道:“张邦昌己有退位之意,元祐太后己出瑶华宫,住进了延福宫,正在大力举荐九弟继任大统,儿臣与紫瑕负责营救宗室,父皇无须多虑。”
赵佶脸露喜色道:“如此说来,今晚要小心行事。”
阳光普照,无限和煦。
“佛佑,醒醒,我们要赶路了。”韦梦蕙低声轻唤。
躺在草地上的赵佛佑睁开了眼睛,暖和的太阳照在身上,无比舒畅。她好不容易适应头顶上强烈的光线,朦胧中看到了韦梦蕙担忧的脸厐。昨夜寒冷,她蜷缩了很久都没有睡着,天亮时才盼到得太阳,她才能安然入睡,岂料睡得正香,又被人叫醒,心中未免有些不快。她翻了一个正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感觉到全身酸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一觉醒来,顿觉饥肠辘辘,金军清晨却不分给她们任何食物,饥寒交迫,非常人可以忍受的。幸而她年纪尚幼,并不知道前途坎坷,只要能吃饱穿暖就行了。
赵佛佑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抚着额头道:“奶奶,我肚子饿。”
韦梦蕙轻皱了一下眉头,暗叹了一声,然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从怀中取出了半个馒头,那是昨日金军分给她的口粮,她舍不得吃完,忍住饥饿,留下了一半,就是怕孙女们在途中饥饿,吵着要吃东西。
赵佛佑一边嚼着馒头,一边说道:“奶奶,昨夜我又做梦回京城了,我梦见父王了,他一直抱着我和神佑哭,我们什么时候回王府?”
韦梦蕙不由心一酸,忍不住落下了两行清泪,她用破旧的衣袖试泪道:“你父王会来救我们回去的。”
赵佛佑吃完了馒头,顿觉肚子饱了很好,攥着韦梦蕙的衣袖道:“奶奶,我还梦见父王身穿龙袍,威风凛凛地站在天地之间。”
韦梦蕙注视着她那张兴奋的脸孔,竟然相信她的梦境,舒开了眉心,也跟着开心起来,笑道:“当真?”
赵佛佑美丽的大眼睛一闪,天真地道:“是真的,在梦中他孤零零一人站在金阶上,好孤独,好凄凉呀!”
韦梦蕙冲口而道:“孤家寡人?”云王、康王是赵氏血脉的唯一幸存者,赵构继任大宋江山,也是顺天应民,理所当然之事,她非常希望这个梦境能够成真。
邢秉懿将赵神佑抱上了马车后,又抱着刚满周岁的赵花佑,坐在了马车的旁边。姜醉媚带着刚刚会走路的赵佳佑,田春罗带着赵可佑,也继而上了马车。少顷,韦梦蕙也领着赵佛佑挤在了一旁。
赵神佑仍在甜梦之中,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堆开了赵花佑,大声叫道:“父王,我父王呢?”
邢秉懿将她拥入了怀中,拍拍她的后背道:“又在做噩梦了?”
赵神佑道:“不是噩梦,我梦见父王披上了龙袍,可他不要我们了,他怀中抱着一个小婴儿,对我们说是……太子……”
邢秉懿柔声说道:“只是做梦,又岂能当真?你父王不会抛弃我们的。”
赵神佑将信将疑地道:“当真?”
邢秉懿道:“你父王就算登上龙位,也会设法救我们回去的。”邢秉懿在绝望之中,也希望赵神佑的梦境能够实现。
金军在路上颠簸了一天,又困又累,正如“幻影双仙”所料,金军果然在金鲤山附近的一片草坪上安营扎寨。
黄昏时分,金军给俘虏们分派食物,饿了整整一天,每人只能领到一碗稀粥和一个馒头。这些皇室贵人早已不忘得斯文秀气了,狼吞虎咽地一扫而光,不少人仍未吃饱,用舌头将粥碗舔得一干二净。这群对饮食非常挑剔的贵人,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沦落到今天如此境地,简直连猪狗都不如。犹其是女性贵族,天黑之后,又将遭受惨无人道的金军欺凌,生不如死,人人乞怜。才到滑州,己死去了七百多人了,现在也十人九病,处境相当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