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国公，这件事.....”

沐英脸色有些晦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文忠面色极其难看，瞪着一双豹眼，手指关节握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小子， 真是老子的种吗？”

沉默许久的他，憋出一句让沐英哭笑不得话来。

“行军打仗，手段狠辣点无可厚非！”李文忠一巴掌拍在桌上，“可他娘这擅杀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有伤天和！”

说着，他又重重叹了口气，“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傻子都不能信他那拙劣借口，难不成三两岁的蛮娃子...也能拎刀砍人不成？”

闻言，沐英亦是露出复杂之色，既想笑又无奈。

方才，李景隆军报送来，上报三部番蛮抗拒明军，他无奈行了屠戮事。

这借口找的倒也算是靠谱，可做的事情就不靠谱了！

上到连一竿风都能吹倒的老翁，下至尚在襁褓的娃娃，没留下一个活口。

这些人....究竟是如何对明军造成威胁？

杀心之重，甚至能比肩常十万那货！

沐英捏了捏眉心，试图安抚李文忠，“蛮子都不是什么好鸟，杀了也就杀了。眼下还是想想如何堵督察院那些言官的嘴吧！”

“唉！”李文忠语气颇为烦恼，“这怎么堵？杀逆谋无可厚非，可斩老弱妇孺，怕是...陛下也容不下他！”

看着昔日老弟兄苦恼，沐英心里也不好受，思来想去咬着牙道：“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一口咬定是番蛮民风彪悍，誓死抵抗我明军。”

“番蛮十八部，屠了三部也算威慑，日后大明境内的蛮子要想生事，可得好生掂量一番。”

抛开身份和那些陈规旧矩来说， 此等行事作风才为武将本分。

曾几何时，他们不也是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吗？

只是如今登堂入室，上了台面，种种桎梏加身，再难如此快意恩仇罢了。

李文忠闻言沉默良久，缓缓起身冲着沐英拱手重重一拜，“咱家这个小兔崽子不省心，连累你这位叔叔跟着擦屁股....”

“大哥，你又何须如此？”沐英连忙扶起李文忠，“你我兄弟走过风雨，怎可如此见外？况且这事也并非做错了。”

李文忠十分清楚沐英的为人，知其手段同样凌厉果决，顿时摇头苦笑道：“我看啊，这孩子不如过继给你。”

“那感情好，咱还巴不得呢！”沐英哈哈一笑，继而沉沉叹了口气，“许是天下太平了， 我家那俩显得太过柔善。”

李文忠摇头笑了笑，心头思绪丛生，儿子不鸣则已，鸣则惊人，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

洮州城外，五十里。

就见一支明军正在晃晃悠悠赶路，将士们有说有笑，身上战甲隐约可见暗红色血迹，正是连屠番蛮三部两万多人的李景隆部。

“九江，咱们还是加快折返，免得主帅他们问责！”沐晟开口。

李景隆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丝揶揄笑容，“你小子就是太过死板，之所以不着急...那不是还要瞧瞧主帅他们的态度？”

他心里也没底，吃不准自家老爹和沐英会如何处置他擅自屠戮的事，磨蹭就是为了试探。

若是动怒，必然速速派来斥候催促，可要是不见斥候来催，那便是默许了自已的行径，剩下的事也无需他操心了。

“你小子！”徐增寿笑骂道：“当时不让你杀，你非要杀！现在反倒怕了，走快走慢不都要回去复命？”

“你懂什么？”李景隆白了他一眼，“我这是给我爹和沐叔思考时间，免得碰面...下不来台。”

“得，反正你是领头的，军令也是你下的，跟咱们弟兄没关系！”徐增寿撇撇嘴，懒得搭理他。

正说着，就见前方出现尘烟，一队明军斥候小队驾马奔来。

待来到面前，李景隆抢先发问：“主帅派你们来，可是催促我们速速回去？”

为首斥候拱手抱拳，高声道：“沐主帅有令，请小国公赶往东笼山南川，肃清方圆十里番蛮，并择适合之地为，洮州卫守军修筑落脚行营。”

“洮州卫？”

李景隆稍加思索，顿时如释重负。

他明白，沐英此举算是的变相惩戒，也是为了让他将功补过的说辞。

“回去告诉主帅，就说标下定然尽快将行营建好。”李景隆收起心绪，拱了拱手。

待斥候们离开，李景隆便领兵调转马头，朝着南边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