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窗边的男人迟迟没有动,身体大半陷在阴影中,仿佛适合在黑暗中生存的大型猛兽,畏惧着光明。
血液沿着脸部蜿蜒的伤口渗出,滑落,脖间鲜红遍布。
“我的脸和那个死人是一样的。”
“难道这就是晚柠向我求婚的原因吗?”
她在拿他当那个死人的替身?
他是那个死人的替代品?
刚刚意识到这点,裴景忱的心脏就像要爆炸,每根神经都好似被大批蚂蚁裹挟啃食,带来痛苦与难耐。
他惨淡一笑,重新拿起掉落在脚边的裁纸刀。
“先生!”
几乎与这句话同时出现,男人又在右脸划了一刀,血淋淋的伤口形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十字。
阿达赶紧走进来拦住他,视线触及那双冷血缄默的双眸时,不自然打了个激灵。
“晚柠小姐应该不会喜欢这些伤口的……”他硬着头皮劝阻,试图夺过那把染血的裁纸刀。
不然他怀疑先生是会将整张脸划烂的。
这个名字仿佛是裴景忱的开关,只用轻轻拨动,就足以操纵他的喜怒哀乐。
他登时僵在原地,碎发下的眸子艰难寻找到了一丝亮光。
“对啊,会变丑的。”
他突然神经质松开了裁纸刀,匆忙奔到抽屉边翻箱倒柜,“晚柠会嫌弃我的。”
“不能让她讨厌我。”
“药,纱布……”裴景忱目光空洞地翻找着药箱,像重新得到唯一指令的人偶,疯狂想要掩盖这两条难看的伤口。
大量药水浸润纱布贴合在伤口的那一刻,好似被什么东西撕咬扯拽,痛感瞬间蔓延至右脸的每寸神经。
可裴景忱却像得到了拯救,因为药物的味道放缓了动作。
理解过来阿达刚才转达女孩的意思,他淡着嗓:“晚柠过几天回来也好。”
“伤口愈合也需要一定时间。”
……
周五,戚晚柠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书,视线总是不由自主被安静的手机吸引去。
整整两天过去了,裴景忱都静得出奇,任何信息都没有发过来。
这一点都不像那位黏人精的风格。
那天离开的时候,戚晚柠确实被裴景忱幽暗的样子吓到了,但仔细回想对方的眼神,又感觉极为可怜。
她不是一个冷血的人,能够体会到裴景忱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切,所以这两天她心里也怪不舒服的。
期间有想过发些什么信息过去,但在输入栏里写写删删,最后都没能下决心发出。
正是焦躁难安的时候,偏偏美美做着面膜的池茵哪壶不开提哪壶:“上次给你送饭的男人怎么后来就没来了?”
戚晚柠微微蹙眉,大力翻动了一页书:“不知道,可能忙吧。”
感受到她情绪不对,池茵凑过来:“吵架了?”
戚晚柠下意识回答“没有”,但很明确知道他们是陷入了冷战。
池茵瞧了瞧某人肉眼可见的不悦,轻笑一声,坐在旁边捋平面膜:“来吧,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让我这个知心小姐帮你解决一下。”
戚晚柠转过身看她,艰难斟酌了一会儿措辞,最后还是选择放弃。
“算了,没什么……”她闷着头翻过下一页书。
其实戚晚柠再清楚不过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点,就是因为她还放不下黎夙鸣。
偏偏她的挂名丈夫还极其介意。
戚晚柠知道这对裴景忱不公平,但陪伴了她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那可是整整六年的光阴。
甚至在她曾经灰暗孤寂的生活里,黎夙鸣就是照亮她的一束光,她做不到就这么轻飘飘将他从记忆中抹去。
戚晚柠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十分焦躁地继续翻动书,试图用知识挤走脑子里的乱七八糟。
池茵叹了口气:“行吧,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不过两个人相处最重要的就是沟通,你要不要和他好好谈一下?”
“除非你准备跟他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你可以就这么冷战下去。”
“……”戚晚柠被堵得说不出话,事实上她也知道自己是个臭脾气,跟只随时会炸毛的野猫似的。
思及此,她胸口漫长起伏一下,下定决心捞过手机。
视线突然定在和裴景忱的聊天界面。
说是[聊天],更像是对方为她演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