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别墅,佣人比她在的时候少了很多,院中和内部都很安静。
气氛甚至都可以说是有点压抑。
厨房门开着,戚晚柠伸出脑袋往里看了看。
没有开灯,视野中唯一的光亮是炉竈燃烧的淡蓝色焰火,裴景忱背对着她,在熬汤,抓握长汤勺的手隐隐可以窥见力量。
他大概是刚刚洗完澡,潮湿的水珠滴落在颈间,如水滴落白玉,滑出几缕湿淋淋的水痕。
沐浴露的茉莉馨香和浓郁的奶油味混合,在这一刻到达嗅觉的顶峰。
戚晚柠莫名有些脸热:“裴景忱?”
搅弄汤汁的声音骤然停止,他关上火,厨房里的时间忽然凝滞了几秒。
戚晚柠偏了偏头,搞不懂对方怎么还是这么个冷漠态度,刚才聊天不是应该算是没事了吗?
她犹豫着走进去:“还生气呢?”
裴景忱抿唇,没有回头:“没有。”
戚晚柠都想戳穿男人带有鼻音的声线,走到他身边:“真的吗?”
裴景忱侧过头躲开,陷在阴影中的侧颜棱角分明。
厨房里光线很暗,但戚晚柠还是敏锐注意到男人有意藏匿的那半张脸不太对劲,露出纱布的一角。
突然想起他曾经有用裁纸刀惩罚过舌头的先例,她眉头皱得更深。
“又是自己伤的?”戚晚柠盯着他的眼睛,冷着嗓,“这次又是为什么?
才两天不见,男人就像刚从濒死线上拉回来,嘴唇苍白无血。
女孩的视线不亚于一场赤裸的鞭笞,落在他的伤口时,内部的血肉疯狂而野蛮生长,激起异样的难耐。
躲不掉了。
一直被裴景忱拼命忽视掉的问题还是被女孩鲜血淋漓地挖了出来,摆在面前。
“戚晚柠。”
“?”她因为这份郑重其事楞了一下。
“你和我结婚,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个男人,对吗?”
说出这句话时,裴景忱垂着眸,潮湿的长睫毛微颤,喉咙里发出极力克制着悲痛的呜咽。
戚晚柠擡眸时,正看着男人的一滴眼泪滑过发红的眼尾,打湿了那颗性感的泪痣。
????!
不是,这怎么还哭了呢?
她忙手忙脚乱递出纸巾,解释道:“不是因为这个……”
裴景忱一脸不信,眼眶红红。
戚晚柠承认心化成水了,叹了口气,认真解释道:“你和我曾经的未婚夫确实长得很像,但我向你求婚不是因为他。”
“我需要尽快结婚,拿到这栋别墅以及我母亲给我留下的东西……而你,恰好就出现了。”
与其说戚晚柠是看着裴景忱的这张脸想要结婚,更准确的情况应该是——在她想要结婚逃离戚家的时候,这个男人就恰好出现了。
即便她偶尔会晃神,也从来没有弄错过这两个男人。
毕竟黎夙鸣从不会像裴景忱这么热情,以及这么的……黏人。
戚晚柠算是明白了:“你不希望我把你当成他?”
被戳中了小心思,裴景忱含着泪光点点头:“我不想做他的替身,很不想很不想。”
他只想以自己的身份去陪伴她,想要每天见到她。
看见她开心的样子……不开心的样子也好,只要是留给他的情绪,他都会全部接纳。
她冷漠一些也没关系,他足够热情就好。
“可以不要把我当成那个男人吗?我可以更好更好地对你的——你可以继续怀念他,只要你别让我知道,我也会努力装作不知道。”
“别再离开我。”
裴景忱略带祈求的口吻配上这双惹人怜的潋滟桃花眼,戚晚柠根本招架不住。
她用手盖了下滚烫的脸,错开眼神:“我……其实可以处理掉那张遗照的。”
某人都妥协到这个份上了,她再不做点什么就说不过去了。
就像裴景忱说的,有关黎夙鸣的记忆她留在脑中好好纪念就是,没必要特意弄一张遗照明晃晃地刺人眼睛。
而且她也不可能一辈子都生活在黎夙鸣死亡的阴影中,还是要继续往前看。
裴景忱认真盯她两秒,用力读懂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晚柠愿意烧掉那张遗照?”
戚晚柠其实想说的是扔掉,但看见对方湿漉漉丶眼巴巴的眼神,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仿佛雨后散去乌云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