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
“掌印大人还有什么事么?”她颤颤巍巍地擡眼看他,出口问。
裴之彻那双漆黑的眼动了动,似乎在看她,也好像没有。
过了许久,他才回话,语调是冷的:“娘娘这见了血,便哆哆嗦嗦连路都走不动,怕成这副样子呀……胆子如此小,怎么敢和奴合谋的?奴今日杀的人,可不止刚才那一个。”
程素朝慢慢打量他,他黑沈沈的眸子不见一丝光亮。
方才站在床榻前,严严实实地将不远处的烛火挡了大半,那投下来的影子正巧能够整个罩住她。
他说,他今日杀的人不止那一个。
所以那会儿过来时,才会佩刀么……在这权力倾轧的皇城,谁能确定下一个死的不是自己呢?许是不会有能独善其身的人。
大概有一天,自己手上也会染上别人的血吧。
不知是怕还是惧,又或者是对这既定的未来感到一阵无力的窒息与悲哀,程素朝喉间又涌上一阵干呕的不适。
耳畔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而后便见裴之彻起身,亲力亲为地替她倒了杯水喂给她,伸手缓缓地拍了拍她的背,为她顺气。
程素朝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这件衣裳,似乎也是新换上的,有些旧了,大概是放在宫内备着的旧衣。
所以,裴之彻今日是不打算出宫了么?
她喝完水,试探地问:“你……掌印大人今个儿是不是还要回衙门去?”
裴之彻垂眸,低声道:“娘娘方才真被吓到了?”
她深知自己的脸色此刻有多惨白,也不否认,但她实在不敢一个人睡,他若杵在这里,宫女们也不敢进来。
程素朝便又问:“我可否唤绾春进来陪我一起?我知晓这不符合规矩,但没有人会知道的,我真的不太敢一个人睡。”
绾春是他派来的,他若是发话,绾春便也不会拒绝。
“……”裴之彻默了一瞬。
他擡手触到她眼角的肌肤,摸了摸她的脸,指腹拭去她唇上沾着的水珠,旋即低低地笑着,万分惬意道:“好可怜啊,娘娘——奴的娘娘像只瑟瑟发抖的小兽,在哭着闹着咬住奴的衣角不肯放人呢……”
程素朝闻言,有些恼怒,皱起眉推开他的手。
裴之彻不愧是裴之彻,是有点变态属性在身上的。分明是他毫不避讳地在自己面前杀人,吓唬她,自己居然还慌不择路到向他求助,这不是挖坑给自己跳么?
而且她的意思分明是让他有点自知之明,快些早早离开,这赶人的话也能被他曲解成这样……裴之彻的思路,异于常人。
“唔,说一两句话逗逗娘娘罢了,怎的恼了?奴不吓唬娘娘了,今个儿便冒天下之大不韪,歇在娘娘这处罢。”裴之彻悠然自得道。
她意外地蹙了蹙眉,道:“你要留下?”
他一本正经道:“这不是娘娘的吩咐么?娘娘是主子,主子说什么,奴才便听什么。”
什么叫她的吩咐?她要绾春来陪她,又不是他。
程素朝小声嘀咕了句:“说的这么好听,不过是来了兴致才会听一听……”
“娘娘在说什么?”裴之彻笑着,“奴离娘娘如此近,可听得一清二楚。”
“没什么!本宫睡下了,掌印大人自便罢。”程素朝果断掀被躺下,闭上双眼,懒得和他继续辩下去。
大概是太累了,又或许是这人不止一次看着她入睡,程素朝没什么负担地进入梦乡,想着最好一觉睡到天亮,管他裴之彻会不会在这里待着。
可偏偏这梦不算好。
等她在梦中惊醒,望着昏暗的烛火看清坐在一旁的人后,程素朝神情茫然地低喃道:“……嗯?裴之彻,你怎么还没走?”
裴之彻没回话,只擡手探了探她发汗的额头,取了干净的帕子替她擦净:“醒了?是做噩梦吓着了?”
“……没。”
他收回手,笑道:“奴这不是怕娘娘半夜惊醒,见空无一人又睡不安心,便坐在这儿陪着么?娘娘倒是想一出是一出,如今要责怪奴赖着不走了?”
“你是不是还要上早朝?那你睡下吧,我不会乱动的。”程素朝往里滚了一圈,手拍了拍空出来的地儿。
裴之彻看了一眼,只淡淡道:“奴真困了,坐着睡也无不可,娘娘实在心疼奴才,遣奴去外头榻上歇一歇便好,这床嘛……”
他故意停顿了下,而后才慢条斯理地笑道:“奴只是娘娘的一条狗,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