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病不起,强撑着病体上朝。今日远远看着时,消瘦许多,面色苍白。
唯独十哥,从前如何,现在便是如何,若要折磨起谁来,手段更甚以往。
冬藏有些恍惚,其实准确来说,十哥更像太后娘娘进宫之前的模样了。
这是好事么?他不清楚。只是傻傻地想,能走出来就好。
太后娘娘走的那一天,十哥抱着娘娘的尸首,在那间破屋子里枯坐一夜,眼神空洞,像个活死人。
他和秋生很怕,怕十哥就那样随娘娘一起走了。
没有人情味丶喜怒无常才像裴之彻,能活下来,再冷酷无情倒也没什么,他和秋生自然能再次习惯。
太后娘娘还在的那八年,像是都城所有人的一个幻梦,尤其是需要上朝的那些官员。他们本来不再需要颤颤巍巍丶提心吊胆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可太后一走,那被废除的廷仗酷刑又回来了。
求救有用么?
陛下冷眼旁观,沈首辅除了国家大事,其馀一概不关心,他们还能往哪里求救?
也不知是哪个聪明的,效仿三品以上的官员开始穿丧服,真给他碰上了裴掌印不快之时,正要将人拖下去,却一时没有行动。
裴之彻兀自问了他一句:“有用么?”
那人扑通一下跪地,连声道:“下官乃是贱籍出生,本该无缘官场,幸得几年前太后娘娘心慈,免了大半人的贱籍。太后娘娘于下官,恩情大于天,这才自作主张……”
“太后娘娘心慈——呵呵。”裴之彻轻笑两声,竟转头便走,没问罪于那人。
官员们病急乱投医,想着再不好用,也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可惜这法子还没实施,便被不悦的沈首辅一个一个敲打过去了,众人噤声不敢言,上朝时缩得跟个鹌鹑一样。
死气沈沈上了足足三个月的朝,突然来了个大消息,裴掌印失踪了。
有人说,他是被不满于他的人刺杀而死了;也有人说,裴之彻享贯荣华富贵,离开都城去别的地方了……
03.
娘娘离开后的第七日。
裴之彻揪出下毒暗害她的人,顺藤摸瓜,连根拔起,整整一百零七人,处以凌迟。
他握着那瓶搜刮出来的毒药,看着脚边地上肮脏不堪的血污,发呆站了许久。
直到他握着手腕上的那圈红绳,眼底漫进来漆黑的血,裴之彻才动了,他忽地冲了出去,扶住院子里的漆木,止不住干呕。
腥味还在鼻尖弥漫,他仿佛感受到了她沾在他脸上的那几道狰狞扭曲的血痕。
他垂头看着溅在袍底的血渍,感到一阵恶心,边走边将衣袍扯下来,入了内室,沈进浴桶的水里,将整个人没入。
这段日子其实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只能生硬咽下去。方才自然什么都吐不出来,胃里一阵痉挛。
他像是撑着一口气,才得以站在这里。
于是开始拼命给自己寻些事情来打发时间,只要一静下来,他就能想到那日,她口中涌出的鲜血。
毒药穿肠,该有多痛?
他在水中感到一阵窒息,耳畔恍惚响起她的声音。
——“裴之彻,你是想溺死么?快起来!别死在我眼前,看着烦人。”
耳畔细密的蜂鸣在嘶吼,他猛地从水中起身,往空无一人的屋内看去,眼眶被温水刺激,一圈泛红。
裴之彻喘着气,视线不死心地在屋里头寸寸扫过,试图看见那么一点被藏起来的衣角。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嘴角浮现一抹自嘲的冷笑,他无力地蜷起身子,手在肩上无意识抓握,直到挠破皮肉,在那道疤痕上添上几道极浅的血痕。
整夜不眠。
可等回到人前,裴之彻又变回那副嬉笑怒骂丶漫不经心的样子。
连秋生冬藏都没有发觉,他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丶被自己抓出来或者拿匕首划开的伤口。
只有痛,才能让他不那么疼,才能稍稍感觉自己还活着。
04.
娘娘离开后的第一十四日。
裴之彻将自己折腾到发热,跟那晚上差不多,伤口发炎,长时间不眠不休,是个人都扛不住。他烧得意识模糊,跟在热水里滚过,没什么两样。
他没让冬藏给他诊看,只自己随口吃了些药,而后避开所有人,去了那个村子的小破屋外。
靠着那门静坐许久。
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