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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相望(上)

言,只觉父皇或许想起了母后,脸上刚要扬起笑,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神情慌张的嬷嬷拉着跪了下来:“陛下恕罪,殿下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

眼前端坐的人皱起眉,将手中的书狠狠甩到地上,一字一句大喝道:“一群废物东西,是打算教废朕唯一的孩子么?”

宁德帝神色阴桀,他挥了挥手,示意侍从将一群人挨个拖了下去。

谢煜看着动手的侍卫们,惊惧地睁大双眼,不明所以,手紧紧攥着嬷嬷的衣袖,嘴唇翕动,试图说些什么。

可怎么也开不了口,紧接着,身旁的嬷嬷也被人拉走了。

他想跟过去,却跌倒在地上,被宁德帝身旁服侍的大太监压住肩膀,只能楞楞地跪在原地看着。

惨叫在耳畔叠起,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那么清晰,连这场大雨也无法掩盖。

他想起兄长酒后对他吐露,眼前这个人——与他们血脉相系的父皇亲手掐死了母后。

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爱,说着怀念母后的人有多么恨他们母子三人,令人作呕……

他不清楚什么是爱,更不明白什么是恨。

可看着地上流淌的血,他忽地明白,会喊着他小殿下丶哄他入睡的嬷嬷不在了,追着他丶同他打闹的太监哥哥也死了。

死,这个字眼像是一把刻刀,生生划开了他眼底那漆黑的暗夜,涌进来大片大片的鲜血。

谢煜没有哭,大抵是那瞬间的绝望攫住了他的心神,他静静看着,没有一丝声响,只有隐在袖中的手缓慢握紧,指甲嵌进皮肉里,暴露了他些微的情绪。

宁德帝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这些宫人都是皇后留下来的,难成气候,他的太子还是得由他亲自教导。

03.

那段日子有多浑浑噩噩呢?谢煜想不起来了。

先帝本就喜怒无常,打骂宫人都是常有的,连他也不例外。

可每每责打他之后,先帝又会露出一副愧疚的神色同他道歉,抱着他去宣太医。

真论起来,他身上的伤似乎要比裴之彻这个掌印大监还多。先帝对裴之彻的态度耐人寻味,但他后来想想,不过是曾经握在裴禄手中的把柄又到了裴之彻手中。

什么皇帝?可真是一只可怜的丶仰人鼻息的老病虫。

不过,裴之彻还算顺着先帝的意,是以先帝总是夸上一阵,又私底下骂上一阵,却始终不敢对太御府做什么。

一方面是为数不多的亲信,一方面是他不敢赌自己能不能坐稳这个皇位。只因景王谢端礼纵然疯了,也比他要得民心。

可很快,先帝不必夙夜忧叹,惶惶不安了。

他突染重病,连下榻都算困难。

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父皇,谢煜对上裴之彻看似恭敬却不屑一顾的轻笑,也缓慢露出了一个笑。

那时,他不过八岁。

先帝病重,恰好储君未立,便有人开始蠢蠢欲动,将手伸到了宫中。

也许是害怕被宦官把持朝政,又或许只是无从倚仗,企图依靠那岌岌可危而又可笑的血脉亲情——先帝轻信了宁王谢端允的话,将宫门大开,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

那段日子,谢煜头一回直面刺杀。

他是当今圣上唯一身体康健的孩子。先帝的那些子女便只剩一个病重的皇子与一个年幼的小殿下,只要除了他,能继任皇位的便要在宗亲里挑选。

宁王,必然是首选。

可惜,他活了下来,活到先帝驾崩,坐上了这个位子,成为万人之上的天子。

一个孩子怕是只能成为傀儡吧。

可那也不要紧,一步一步来,总能摆脱。

丧仪按部就班,身为新皇,连眼泪都不必挤出几滴假惺惺的来,只需要红着眼再抽泣两声。

左相推选的沈太傅看似毫无根基,实则背后有着整个临章沈氏,做好一个学生的本分,拉拢好他,便相当于得到一半世家的支持。

而裴之彻,虽说不好拿捏,但他最讨厌蠢货和胆小鬼,扮好一个心无城府丶行事莽撞的小孩子就能免去性命之忧。

至于新入宫的那位皇后娘娘——与掌印走得极近,看起来单纯无害,应该是个好操纵的棋子。

04.

当真是棋子么?

明觉寺一行,是计中计,成与不成,对他都有利。所以谢煜连自己的安危都算计了进去,顺水推舟,入了这局。

可事态发展却远超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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