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济民和萧琳对视一眼,离开了萧竞权和梅妃所在的小院,行至无人处,宋济民对萧琳说道:“陛下似乎早就预料到睿王殿下意欲谋反,可是不知为何今日陛下如此失魂落魄,臣并无殊荣侍奉朝堂,不知道陛下亦是这般性情之人。”
“或许是吧……父皇常常谈及嫡长,可是心中却从未因嫡庶之别有所偏私,他似乎对所有人都曾给予厚望,可是似乎我……还有我那些皇弟们,我们之中并无一人能让父皇满意,我们终究不是父皇。”
他不能违逆自己迟迟不见萧竞权贴身行宫的担忧,可是又不能忘却幼年时目睹自己母亲因那人凄惨亡故的回忆,萧珍此时又是何种心情,萧琳想不明,也不愿多想。
天空中炸响了几道惊雷,积攒多时的闷雨顷刻间毫无防备击向地面,萧琳与宋济民被困于廊下,看着这倾盆大雨愔默无言。
远处行来一个身形清瘦的侍卫,将两把伞递给了二人,宋济民看清楚来人是萧瑜,忙要行礼,却被萧瑜拦下。
“秘卫还跟在萧竞权身边,不可……”
宋济民点点头,随后撑伞离开,便与萧瑜和萧琳两人交谈。
“二哥似乎心情不大好?方才我并不在场,他是否说了什么话,让二哥心中不快?”
萧琳摇摇头,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所站之处已经有雨水潲入,向后撤了半步,与萧瑜站在一起。
“没什么,母妃她亦平安,你不必担忧,也不要冒险前去看望。”
“瑜儿明白,多谢二哥提醒。”
“今后,就不再是提醒你了……瑜儿,你当真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萧瑜微笑着点点头,眼底的欲望与恨意却再也按捺不住,冲出他的眼眸,将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机不可失,此乃天赐良机,二哥若是有什么顾虑可以告诉瑜儿,有时一人之谋划并不能尽善尽美。”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感叹,你和说过,前世你用了十年光阴才得到了这样的机会,如今还不到一年,就要一举成功了,我只是由衷的恭贺你,我相信你一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哪有什么万全准备呢,”萧瑜自嘲道,“不过又是一步险棋,就算凭借此次机会揭露他当年鸠父弑兄得国不正,逼他退位,我登上皇位,也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罢了。”
将军武官们拥兵自重,文官表面温顺,实则暗藏二心,萧瑜的上一世停留在他登基前夕,可是这样如履薄冰时时提防的未来,他却早已经历过了相似的无数次,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萧琳转头看向他,可是对上萧瑜的目光,却不由得转开了头。
“既然二哥不喜欢瑜儿这样说,也请你不要说方才那般伤我兄弟二人情谊的话,你我皆是深宫中长大,也知晓这手足之情在皇家是虚妄之物,如今更是见到他萧竞权众叛亲离,成为孤家寡人——可是我并不愿如此!”
此次与冬儿分别时,萧瑜告诉她,或许当日对她许下的诺言,不日就可以实现了,只是不知万事平息之后,回到她身边的那个人,还会不会是自己。
冬儿告诉他,她会一直在幽州那间小屋里等着他回来,她相信回来的人永远都只会是萧瑜。
九州四海,千秋万代,凡是登上帝王之位者,便是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萧瑜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变,可是他知道,自己自心底由衷盼望,他知道自己并不愿意。
萧瑜眼眶微热,柔声道:“当日夺位,所为一个权字,今日谋划,我却想为一个‘念’字,我还这样年轻,我还有冬儿和母亲,我的皇兄和我结识过的忠义之士在我身边,我想我应当是可以做到的,我不想成为萧竞权那样的人,我也不想成为从前任何一位帝王,我只想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事。”
“一定会的,我知道你可以,母妃和冬儿她们也是对你也是这样的期盼。”萧琳答道,可是他心中还是隐隐担忧,他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萧琪和如今生死未卜的萧珍,想起方才失魂落魄的萧竞权,他看着萧瑜满怀热忱的目光,想要为他高兴,可是这高兴中却尽是隐忧。
再过一两日,这是当日萧竞权恍惚之间说出的话。离开行宫后当夜,他便起了一场高热,因病昏睡不醒,足足两日有馀,沈顿于梦魇之中。
他的近况,萧瑜从萧琳口中悉数得知,他称萧竞权这样失意,或许也不过是假意称病,实则是想要看看身边之人会否就此生出二心,他也好一并将威胁自己皇位之人踢出罢了。
萧琳对此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