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就只剩祖母一个人了,还有梅音,或许来不及抱一抱她的孩子了,还有许多东西割舍不下,也不知道没有自己在身边的萧瑜,会不会每日伤心难过……
冬儿缓缓阖目,听到萧瑜呼喊自己的名字,想要回应,可是却如魂魄脱体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再醒来时,便是痛,与前几日尚且能忍受的痛一般,这次的痛蚀骨钻心,逼迫她哭喊宣泄,她握紧萧瑜的手,可是却又什么也抓不住。
这整整一日夜,冬儿便在痛中哭喊了一个日夜,她素来坚强不愿让旁人担忧,却也是真的忍受不住痛楚,不得已叫苦,太医们却仿佛束手无策,这样的哭喊声绝是代表何种疼痛,他们不会不知,皇后娘娘仁善,可是这仁善除却让众人惭愧恨天,却再无他用,莫不是老天不开眼,一定要将皇后娘娘带走去吗?
整一日夜,旁人或焦心叹息,或慌乱无措,萧瑜只无言守在冬儿身边,她□□哭喊一声,对他说一声疼,便有一根指粗的锥刺在他心口来回穿透。
这一次的心悸比以往来的更猛烈,冬儿吃不下一点东西,就连喝水也是困难,熬煎约至深夜,才终于被强灌下了安神的药,堪堪睡去,只是看她紧蹙的秀眉,想必在梦中也并未得十足安宁。
萧瑜半跪在冬儿榻前整一日夜,双腿早已麻木,确认冬儿睡去,在母亲纳兰和皇兄萧琳再三劝阻下才答应起身,却踉踉跄跄走向前殿跪倒,身后众人亦齐齐跪地。
仰面望向夜空,可是夜色幽邃,没有答案,萧瑜无力跪地上,双臂垂落身侧,胜似血泪自双目流淌,他不甘心对天呼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折磨我,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冬儿被痛苦折磨至神思恍然,萧瑜亦然,事到如今,他宁愿相信是从前死在自己手下的人鬼魂索命,也不愿承认冬儿是得了不治之症。
“是我杀了你们,你们若是不甘心就来找我啊,来啊!”
萧琳忙散了众人,严令宫人不得将宜兰园中的消息外传,随后与纳兰一同前去搀扶萧瑜,担心他言中有失,让旁人落下口舌之机。
可是萧瑜只是不甘心,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可以重活一世却留不住冬儿,她还这样小,她曾受了那么多委屈苦楚,如今还没有静享几日清福。
“我什么都留不住,母后要回到斡卓去,皇兄也要离开京城远赴江南,到头来我什么都留不住……我现在连冬儿也要没有了……我什么也都留不住!”
萧瑜在纳兰怀中泣不成声,他本是豁达之人,知道这世间聚散终有时,这一世只要母亲和兄长都在人世,待他真正安定天下,自然可以时时相见,他从来都无有怨言,只要冬儿还在他身边就好,只是如今他骗不了自己,若是冬儿的病再不见好,他就真的留不住她了。
事与愿违,这一次冬儿病得更重了,因心口疼痛难忍,就连进食喝水也是奢望,又是一连三日吃不下喝不下,身形消瘦,珠目都已发了灰黄,如今强靠着古方汤药维持,虽能轻微缓解疼痛,却非长久之计。
这四日萧瑜始终陪伴在侧,亲自为冬儿喂药抚按,施针刺穴,还不到十日前,他也是这样亲力亲为,丝毫不嫌辛劳地为冬儿穿戴好婚服凤冠,挽着她的手为她举行封后大典的。
即便是身子硬朗如萧瑜,也难以不眠不休几日,到了第三日夜里,萧瑜终还是因心力交猝倒下,一同守在皇后病榻前的宫人太医等,也终于得了片刻喘息,众太医已然无能为力,为了免受罪责,只得相约脱去袍服,一同跪倒紫宸殿前,欲向天子请罪。
梅音今日午后自幽州入京,故入夜后萧琳便离宫回府陪伴在侧,预备明日携梅音入宫探望,只是听了萧瑜病倒的消息,便不顾不得准备,匆匆入宫。
一时见不到冬儿,梅音心中便一时难安,即便受了几日车马颠簸,也不愿再多歇息——萧琳并未向她隐瞒,这几日冬儿受了很大的苦,她的身子还没有那么娇气,怎么能让冬儿一人受苦。
先前萧琳已经将有关冬儿和萧瑜的前世之事在信中详细告知梅音,起初她亦是不信,可是这几日却也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她和冬儿的情谊本是这样短,若是没有冬儿,她早就是一个死人,哪里有她现在的一身荣华,她不信冬儿就会这样去了,这世上疑难杂症是有,怎偏偏找上了冬儿,她方才苦尽甘来,能和心许之人再续前缘。
虽这样想着,梅音一腔希望在见到冬儿时便被她憔悴病容浇散了。
她与冬儿分别最久,更知至今冬儿消瘦多少,又是尝尽了多少苦痛才这般憔悴,知道自己若是落泪无端惹冬儿伤心,却怎么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