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西广袤的山地平原之间,羌大概是对这一区域游牧族群的统称,氐是对农耕山民的统称,羌人更是上古商人的重要祭祀工具。
自汉武帝开辟河西走廊以来,二族逐渐统合、汉化,自然与陇上的汉家大族关系密切,三国时跟随马腾、韩遂卷入军阀纷争,开始进入关中,马超后期,所部基本由羌氐两族丁壮组成。
后来曹魏为对抗蜀汉,充实关中户口,逼迁了不少羌、氐进入关中,所谓逼迁,过程并不温柔,自然伴随着严重的烧杀抢掠。
及至石赵,为了巩固统治,更是将关中、陇西的羌、氐大部,逼迁至邺城眼皮子底下看着,羌人以姚戈仲为首,居于滠头,氐人以苻洪为首,居于枋头,苻氏便是在这一逼迁过程中,成为了由石赵朝廷册封的氐人首领。
及至石虎病死,瓜分后赵的狂潮里,滠头的羌人集团手慢一步,让枋头的氐人集团先行抢占关中,所谓一步慢步步慢,在关中地形的加持下,羌人大败后臣服苻氏,权翼也就从姚襄的参军,变成了东海王苻坚的近臣,此后苻坚发动政变,袭杀苻生,权翼也跟着扶摇直上,一直在苻坚身边,执掌机要。
“自古英雄出少年……抬起头来。”一阵寂静之后,上首传来苻坚的低语。
“是,陛下!”,姜瑜缓缓抬起头,双目并不直视苻坚。
苻坚看了一眼姜瑜,眼中似是闪过一丝似曾相识的茫然,俄而又说道:“你之作为,赵卿已于奏疏之中详述,赵卿谆谆君子,朕信他。”
“赵卿身体如何?可还无恙乎?”
那封奏疏,姜瑜是看过的,赵盛之上交军权的主要说辞,就是自己身体不便,不好继续统帅大军。
姜瑜心中默念之前想好的说辞,叉手于胸前,躬身说道:“禀陛下,都统左腿被坐骑压断,伤势颇重,大军渡河之时,又彻夜端坐于河岸上指挥,冷风吹了一夜,天亮便发了风寒,后昏迷半日,仰赖陛下洪福,午后退了烧。
都统本欲前来护驾,奈何骑不得马,只能乘坐榻车,实在赶不及,故此派遣臣,带着所有的骑军先行赶赴行在。”
姜瑜没有抬头,想来此时苻坚又发起呆来,苻坚应该是最先北渡淮河的那一批,不知道他是否能记得,那些泡在冰冷淮水中的秦军士卒。
“羽林……赵都统麾下现有多少士卒,说实数!”应该是权翼的声音。
“臣离开之时,大军尚未整编完毕,但战兵逾万,辅兵七千往上是肯定的,奈何军中实在缺马,赶来此的,连同臣,仅百三十骑。”
“武器、甲胄可齐备?粮草如何?”
“武器,甲胄尚未统计,但过河之前我军大破南岸晋军营寨,得了不少,粗略想来,半数士卒应有武器,余者削木为兵,甲胄约十一之数,军中尚有存粮千石。”
“军中士气如何,可还能战?”
“陛下,权公,军中士气必然低落,过河后士卒多有逃散,无奈之下,都统只能越权整编大军,任免军职,瑜替都统及羽林军万众士卒,代请陛下宽恕都统僭越之罪。”
姜瑜说完,又是深深一礼,倒是没有再次下跪。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苻坚停顿一会,又道:“时穷节现,赵卿,赵卿有功无过,朕不深究。”
“赵都统如何带领大军渡河,又是如何打破晋人营寨,你与陛下仔细说来。”这是权翼在帮自己这个小老乡了。
于是姜瑜从自己与朱杆儿营救赵盛之开始,将那两日情形,从头开始细说,期间并未掺杂半点夸大,当然,也未提及自己死而复生的事情,更没有明说被斩了的苟廓身份,只推说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将。
“好!果然是少年英雄!”听到晋军大溃的那一刻,饶是消沉如苻坚,也激动起来。
“陛下,您还记得前日那老丈的言语吗?如这般骁勇善战的将领,得到陛下的赏赐,才是陛下天恩浩荡的体现,才能彰显臣子之忠勇啊……”
一阵婉转清脆的女声,应该是苻坚身后,那个身着戎装的清丽女子了,苻坚宠妃——张夫人。
“陛下,国难出良将,此非天佑大秦乎?”权翼也跟着打起边鼓,姜瑜虽然心中微热,但也清楚,自己并不重要,这些人的主要目的,还是在拐弯抹角地劝谏苻坚振作。
“好!子良,即刻拟制,追认盛之奏疏中的所有任命!命盛之继续统帅羽林军,即刻启程,与行在汇合,特许从沿途郡县补充兵甲粮草。”姜瑜只听见一阵铁甲响动之声,苻坚起身来回踱步。
“唤那竹竿儿过来,朕好见见这位壮士!你继续说!”
姜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