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挣脱束缚,就向那为首队正冲去,这队鲜卑兵个个面带淫笑,彷佛还在回味其中,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
那小儿三步两步,一把抓住队正的空着的右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咬了下去。
“啊!”
那队正吃痛,抬手将小儿甩开,瞪眼一看,右手大拇指已被咬断,皮肉之下,就连指骨也已经被咬得碎裂。
跟在身后的士卒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砍杀那小儿。
“崇儿快走!”
被押的那几个男丁也连忙挣扎阻挡,口中大呼不止。
“快走啊,快回河东!”
“快走啊,吾家如若全数覆灭于此,来日谁可为吾全家报仇耶!”
那小儿看着亲人一个个被杀死在地,此时才知道后怕,坐在地上,门牙已经被磕掉几颗,满嘴鲜血。
“崇儿快走!”一名精壮汉子,虽然身上已经被捅了三五个窟窿,犹自拖住燕兵,呐喊不止。
“父亲!”
这个叫崇的小儿含糊不清地大喊一声之后,爬起身来,三步就作两步,再猛地一跃,跨上一匹战马。
“父亲,我不报仇,誓不为人!”
也不管其漏风的牙齿说出来的话,身后的亲人们能否听清。
说罢,又咬碎牙齿,伏在马背上,猛的一踢马腹,纵马而去,身后一家人,已经被屠戮殆尽!
有两个燕兵,连忙取随身弓箭来射。
今夜,整个平阳城的燕兵都在忙碌,为了准备明日拔营,城门也是大开,根本就无人查验。
薛崇骑着一匹瘦马,奇迹般地从平阳城冲了出来,虽然身上也中了两箭,但刻骨的仇恨,依然支持着他,一路打马南下不止。
他要去汾阴,要将鲜卑人的恶行面告族长,他要长大,他要习武,他要以慕容鲜卑之血,来为全家二十三口人复仇!
河东薛氏,现在还算不上世家,他们这一族,原本在蜀地,蜀汉亡后,薛氏举宗五千户徙于河东汾阴,族中素来以武力强宗,百余年下来,在河东也算数得上的豪强了。
当前族人主要聚集在汾阴薛强垒中,乃当任族长在数年前带人营建,就在玉璧西南大致五十里处。
族长薛强乃是薛崇叔祖,此人是丞相王猛的挚友,桓温北伐时,曾经被征辟为祭酒,薛强当时便察觉桓温有虽大志,但无其才,随即放弃桓温,返回家乡。
后来阳平公苻融出镇河北时,曾慕名派遣亲信,持亲笔书信以车马聘薛强,薛强以华夏正朔在晋,并没有屈从。
后苻坚过河东前去伐张平,自与数百骑驰至薛强垒下,薛强并未出垒拜见,苻坚派遣主簿入内问责,主簿威胁薛强说苻坚麾下的将领们都在请命攻打薛强垒。
薛强怒道:“此垒中终不会有活着投降的臣子,只有死节的军将而已!”
苻坚自然是个讲究人,并有动手,只是带人离开,并对左右说道:“等到朕平定晋朝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啊,自然会反绑双手前来拜见,暂且放过此人,以此来勉励那些忠贞之士!”
薛崇脑袋里,此时当然不会想起叔祖过往的壮行,他只是在反反复复地想着他们一家人而已。
他们一家,前些年,被族中派驻平阳,本来是在城中行商,前些日慕容冲起兵之时,并未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遣人密告族中,店铺被鲜卑人霸占后,除了大父在家中怒骂几句,更是隐忍下来。
后来鲜卑人上门催缴粮食,家中虽然并无存粮,但也从经年积蓄中拿出泰半家底以做贡献。
除此之外,平阳城内纷乱之际,一直是谨守不出的,大父素来刚正暴烈,今日只是多说了一句话,阖家便遭此大难!
冷风吹得薛崇泪流满面,单薄的衣衫也难抵挡春夜的湿寒。
他根本顾不得箭伤带来的伤痛,依旧紧紧伏在马背上,紧闭双眼,不敢再想家中惨状。
虽然只十三岁,但这些年坚持不懈地习武,锻炼出的身躯,还是在支撑着他,一直向南!
……
“段校尉!您看,那里便是玉璧了!”
朝阳之下,高林派来带路的斥候,嘶哑着嗓音,遥指着前方的台地,兴奋地说道。
连续两夜一日的强行军,四千余轻骑,虽然都非常疲惫,途中也有人掉队,但是并没有人再度逃散。
“果然是好地方!将军真乃神人也!”
段索哈哈大笑,转头又对着身后的士卒们大喊道。
“我们到啦!我们到啦!全军都有,随我进驻玉璧!”
段索挥舞手中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