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下去,只见裕谷夫人的手腕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鲜血喷涌四溅。
紧接着,她扯下自己的面纱,随着整张脸庞一起暴露出来的是左脸上一道从颧骨延伸到下巴的疤痕,又长又深,让人触目惊心。她也全然不去观察无期到底有没有对她的举动有所反应,狠狠闭上双眼,张开嘴巴,改变刀头就往自己的嘴里捅去!
就在匕首快要刺进她的舌头的刹那,无期快速一手扼住她持刀的手腕,反关节往她身后干脆利落地一扭,匕首便“哐当”落地。
通常一个人自己动手伤害自己,会因为本能而一时下不了狠手;比如说用刀的话,很可能会划拉好几下,才能真正割出一道见血的伤痕。像现在裕谷夫人如此干脆决绝,显然所下的决心并非寻常能比。
无数次浴血沙场丶将各种血腥场面视若无物的无期,虽然远不至于受到这一幕的刺激,但是他一方面考虑到如果趁这个机会能够让这个妖妇远离父汗和哥哥,也许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另一方面看见她如此坚决,态度也禁不住有点软化。尽管他对这个用汉人的文化来荼毒他们的“妖妇”很不屑,但是无论接不接受,毕竟也有师徒之名多年,看着她如此自残,始终有点不忍。
“偷偷带你走可以。”无期一甩手,冷冰冰道:“但是你一旦离开,就终身不得再踏入大漠一步,也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关于你在这里的一切。”
裕谷夫人的双眼登时通红,虚脱一样跪倒在地上。
她虽然名义上贵为“太子太傅”,但是在一个突厥部族中,她能够得到的尊重远远无法跟有着“尊师重道”传统的儒家文化的汉人国度相提并论。而且在这里,像百步离可汗或者世子无疆那样因为青睐儒家文化而对她这个能够传授儒学的汉人颇为看重的人还是极少数;反而是对这些地位卑微仅次于奴隶的异族抱轻蔑丶排斥甚至敌视态度的人占大多数,无期不过是比较顽固和极端罢了。因而这时候能够得到无期的格外开恩,她的心情异常激动,无法自已。
她顾不得手上还鲜血直流,磕头道:“奴婢遵命。奴婢生生世世感戴殿下大恩。”
一个多时辰后,宫中鸣响起了礼炮,群臣来到无疆的寝宫外迎接等候。
婢女叫门的时候,已经打点停当的无期看着依然对外界毫无知觉的无疆踌躇满志道:“王兄,你就好好休息会儿吧,我去去就来。”说完大踏步就往门外走去。
当清晨的阳光照彻草原的每一寸土地的时候,洛阳城的每一个角落也浸沐在同样的阳光中。
左瑛立在华林苑镜湖边的磨镜台,身背箭囊,双手拉弓,瞄准几十米外的箭靶。
忽然,她目光一锐,随着虎口猛开,一根雕翎箭立刻追随着她的目光劲射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狭长的弧线。
“陛下进步神速,真是可喜可贺。”绯羽带着欣喜的温柔声音从左瑛背后传来。
左瑛知道这并不是恭维的话。在旁人眼中,她从第一天连弓都拉不开,到现在不过几天的功夫就能够独力开弓射箭,已经是很大的进步。至于准头和距离,是需要更多的经验和时间的积累才可能达到的,这个无法过于强求。但是左瑛自己并不认为这值得高兴,因为她知道,她左瑛的实力应当远不止于此。
正因为这样,自从那天上完第一堂射艺课以后,不管有课没课,左瑛每天卯时中就会来到这磨镜台上练习弓箭和做一些增强肢体力量的体能训练,连日下来早已形成习惯了。
这时候,一个内侍匆匆跑来,跪倒在左瑛身后,“禀告陛下!”
刚刚又搭上箭的左瑛垂下手来。觉得左瑛太勉强自己的绯羽乐得上前从左瑛的手上接过那把朱红色的桦木弓和尚未上弦的雕翎箭。
内侍接着禀告道:“太师派人前来告假,说有重要军机,需与群臣商议,所以不能亲自前来,请陛下恕罪。”
听见内侍这么说,左瑛还没有做出反应,周围侍奉的宫人们就禁不住露出诧异的神色,甚至窃窃私语起来——这个太师已经不是第一次告假了,除了第一堂课是正经上的之外,最近两次课业都放女皇的鸽子,而且每次都不屑于亲自来告假。他们虽然对太师的傲慢见怪不怪,但是心里颇有几分替如此刻苦用功的女皇不值。
左瑛转过身来,像是自言自语道:“太师最近有什么军务缠身?”多日见不到贺兰楚,把握不到这个人的脉络动向,不知道他是偷偷在搞核试验还是企图发射卫星,左瑛心里总有点空荡荡的感觉。
“回陛下,”今日随左瑛一起来华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