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李云深微笑着道:“陛下说,苏媚儿虽然编造下弥天大谎意图不轨,又图谋加害突厥世子,甚至企图刺杀朝廷命官还错伤陛下圣体,每一条都足够令她人头落地。但是她教导两位突厥王子儒学二十年,促进了突厥与大周的相互了解,又在在异域中与平南王妃作伴丶让她生前最后的岁月总算不是孤独度过的,平南王妃的下落也全赖她才得以明了,所以也算能够勉强将功抵罪了。”
贺兰楚沈默不语。他的确不恨这个人。如果不是跟母亲的下落有关,这个人再诡计多端丶再丧心病狂也不入他的法眼。
李云深继续道:“陛下说,大多数的人,只有当自己过得好的时候,才会将盈馀的好拿出来与人为善;如果她自己已经万劫不覆丶虽死无畏,那即便以死相逼也很难让她将不愿意说出的情报告知。所以,陛下才赦免她的死罪,还让本宫寻访到其父母的下落,送她去与父母团聚。这么一来,她心中的怨恨就能得到一定的舒缓,也才能挂念起他人曾经给过她的好来。”
贺兰楚暗想,为君者需要对臣下恩威并施,他在“立威”上远远强于左瑛;不过,可能是关心则乱,在“施恩”上从这件事看来他却不得不承认她的高明。
“这就是刚才苏媚儿交待的王妃所安葬的地方。”李云深递过来一张纸笺,交到贺兰楚的手上,“陛下说。准太师即日告假扶王妃灵柩回乡。需要进入突厥境内的一切事宜,她会亲自出面与突厥使臣交涉。另外,关于赈灾之事,陛下当初交给太师的任务。她会亲自承担,她让太师一心扶灵,不必分神政事。”
贺兰楚的双眼依旧淡漠地注视着前方。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只有他手中被攥紧的纸笺,似乎透露出了他此刻胸中思绪的覆杂难平。
不觉间,日已西斜,一股横风扫来,卷起旷野上的几片落叶丶一阵尘埃,恍惚间,大漠上那荒烟蔓草丶澄空红日的恢弘凄壮的风景。好像已经到了眼前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左瑛正在清泉宫跟阿史那无期饮宴。
“皇夫,你救驾有功,朕有一样贵重的东西要赏给你。”
一定是已经喝了不少的缘故。阿史那无期看酒席对面的左瑛脸上的笑容好像越发诡谲了,直让他怀疑自己已经将脚迈入了陷阱而不自知。
“你要赏我什么?” 虽说小女皇的命这次是他救的,但是当时救人的目的就不是很单纯,所以他也没有邀功的打算。他这时候正坐在坐榻上,一腿伸直丶一腿蜷起,拿酒杯的手晃晃悠悠地搭在膝盖上。他努力压抑住自己喝了酒以后明显比平常更容易感觉到高兴的心态,警惕着对方。
“羽儿。”
左瑛一声招呼,绯羽便从内堂双手端了一样东西,来到阿史那无期的面前呈上。
阿史那无期低头一看。只见那是一只香樟木做成的狭长盒子,长有五六尺,宽也有将近一尺。从绯羽呈木盒的姿势看,那里面的东西还颇有重量。
“这是什么?”阿史那无期一边奇怪地自言自语,一边伸手推开木盒的盖子。
木盒一被打开,端放在里面由衬布垫着的那件东西顿时牢牢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他迫不及待地放下盒盖。双手将里面那件东西拿了出来。
只见那是一柄双手单刀,刀柄是由一整块色泽浑厚丶质地温润的血色美玉做成,柄首用精湛的雕工雕刻成流云的图案。刀鞘上蒙着深灰色的鳄鱼皮,近持处镶嵌了数颗深红通透的宝石呈北斗七星的形状和大小分布。
阿史那无期用力将刀从刀鞘抽出,刀身立刻发出“噌”的一声透亮浑厚丶馀韵不绝的轻响,表明刀身的韧度和坚硬程度极好。
他刚露出惊叹的神情,要赞一声好刀,却因为定睛所见的刀身而看呆了。那刀身上在震动中乱颤的金光暗淡下来后,便可以看到它窄身丶直刃丶纤长挺直,线条简洁而有力。它最大的特别之处在于它的色泽并不是呈一般刀剑的亮银色,而是乌黑发红,刀刃处甚至色赤如火,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他诧异地用指甲盖弹了弹刀身,那敲击金属特有的“铿铿”声响,才让他确认这的确是金属锻造而成。刀身近持处刻着“贯霄”两个苍劲有力的字。
他忙从发梢捋下一根头发,让它朝向上的刀刃落下。只见那殊无重量的头发轻轻落在刀刃上,竟然就在接触到刀刃的一刻顿时变为两截!
“好刀!”阿史那无期惊喜地喊了出来。
左瑛浅笑道:“这是朕命全国最好的工匠打造的宝刀。刀身长三尺三分,刀柄长一尺二分,可双手持刀,既能方便步上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