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温和一笑,自是允了。揽月和弄云便忙活开了,揽月命人去寻丹青水墨,又命了小丫鬟打水进来,服侍着秦易梳洗更衣。弄云则命几个婆子,取了冰块,放在车厢的冰盆里。
正欲出去,却听着外面的丫鬟禀道:“将军府差人送帖子来了。”秦易听了,只含笑道:“且拿进来。”说着,便自取了一把湘竹绡金绣花折扇,手指把玩着金丝白玉麒麟扇坠,那扇坠细腻精致,衬着阳光,光泽晕染如流云在秦易指尖流淌。
不多时,自有小丫鬟呈了个贴黄文竹拜匣进来,揽月开了匣子,取了泥金帖子出来,递给秦易。秦易接了帖子一看,却是微微一笑,对着揽月笑道:“还说着只是出去转转,眼下却又得晚上才回来了。”揽月听了,替秦易系上披风,笑说道:“可是嫌我呢,只别喝药的时候,再让人取蜜饯就是了。”秦易听了,也只一笑,并不多作言语。
将军府中,红桥白舫,亭台楼阁倒影水中,飞燕低掠,游鱼浮沈,白舫清帘之中,咿呀柔媚之声随风而来,婉转如流莺云鹂。秦易才方过了桥,才见着自家的表兄已迎了出来,只见他穿着滚蓝边祥云纹织金长袍,束着青玉远游冠,手持一把牙雕镂金折扇,眉目清华,俊朗儒雅,颇有些文士风采。见着秦易便笑说道:“今儿可算迎着佳客了。”秦易听了,只笑道:“表哥,你一回来就欺负我,小心我告诉舅舅去。”那少将军只呵呵一笑,说道:“且去说,我只管躲远就是。”秦易也忍不住一笑。
待进的舫中,见重纱垂地,锦绣明艳,纱帘幕后,又有歌姬弹琴而歌,唱的却是一支《清平乐》:“绿窗初晓。枕上闻啼鸟。不恨王孙归不早。只恨天涯芳草。锦书红泪千行。一春无限思量。折得垂杨寄与,丝丝都是愁肠。”字字香浓玉软,声声魂荡心回,秋波慵传,柔情脉脉。听得秦易只含笑点头,少将军却毫不在意,拉着秦易的手,一路上了二楼。秦易自知自己的两位表兄,都随着舅舅在军营长成。这二表哥虽然能说会道,温文尔雅,但骨子却还有些大大咧咧的脾气,真真算的上不解风情。待上了二楼,酒筵早已备好,有侍女在一旁捧了酒来。少将军坐了首座,秦易推辞一番,便坐了上座。见着只有自己和表哥,便笑问道:“可只我们两人?”少将军笑回道:“原还有人,只不能来了。却是我拘泥了。”秦易笑道:“本也不碍,只是我见不似往日一般,故而发问。”正说着,但见楼下一池芙蓉,红香芬馥,翠盖缤纷,又有四五个小舟,荡入池中,舟上坐着娇面花容,长裙短袖的舞姬。听着舫下丝竹声起,歌姬婉转而歌,这些舞姬也随之翩翩起舞。
秦易举杯笑说道:“却如金缕遇霓裳,人间极至也。”少将军听了秦易之言,只微微一笑,又屏退楼上的侍女,笑说道:“易哥儿,来年便是春闱,可有把握?”秦易笑道:“天下英才何其多也,不过尽力而为。”少将军颔首而笑,转而又说道:“这番我去江南西北各地,却也见识了不少文士。也有那少年成名的,只是未免意得志满,却少了几分沈稳。”
秦易听了,只问道:“怎么去了半年之久,我原备了给舅舅和大表哥的东西,只因身在府中,难免不便,又不好托人捎去。”少将军笑了笑,只叹道:“还能为什么,原是江南那边的河道出了问题。也怪这天下承平日久,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通政使司呈的奏章,偏大理寺查了一通,只逮了两个小虾米。只得下一趟江南,这一查可不又是一两月。好不容易完结了。没等我享受一下江南烟雨,西北那边又出事了,好不容易才平下去了。忙活了大半年,眼下才算清闲了。”
秦易又笑道:“依着我看,眼下二表兄是想清闲也是不成。”少将军不解道:“缘何如此说,可有何道理?”秦易饮了一杯酒,只说道:“二表兄许是不知道,今年林州高州,两州大旱,已是田地开裂,河流枯竭。朝廷虽免了赋税,又拨了钱粮下去,但恐怕动这赈济钱粮的人不少。再则,我前几日也出城看了,京城周郊,也隐隐有了旱迹,想来若久不下雨,京城之中即使不缺钱粮,也会闹水荒。”见少将军微微颔首,秦易又说道:“京城也便罢了,物华天宝之地,即有水荒,也不严重,不过费些人力去城外取水。若有难民,也有官宦世族赈济,朝廷并费不了多大心力。只这林州高州,土地贫瘠,民风彪悍,若是赈济不力,可不又是一场民乱,真真是无妄之灾。”
少将军闻言,细细思量,点了点头,言语轻柔的说:“你顾虑的不错,看来这次又不知有多少人头落地了。”语气虽轻柔,但寒意深深,杀机隐隐。秦易也不以为意,只笑道:“若说这些人,再死上一次也不算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