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两人去远了,秦易又站在窗前看了一会,才走到桌旁,端起碗来,看着琥珀色的药汤。沈思片刻,随手倒进了一旁的唾盂里,又斟了一碗茶,也顺手倒了进去。一时又有些胸闷神昏的,只咳嗽几声,和衣在榻上睡了。
院子里欢笑吵闹,秦易本就浅眠,不过略躺一个时辰,便迷蒙醒来,只起身坐起,却觉着精神清爽,抑郁全无。心中不免猜疑,往日里只以为自己体弱难调,隔三差五的病上一两回,服一时药好上几日,一旦偶有不甚,却又是缠绵病榻,更胜往日。一日一年的下来,这身子骨怎能不差。疑了一番,又不禁叹道:他平素也算小心翼翼,只没防到这些后院手段来。又面露苦笑,心道:也不知挡了何人的路,竟用了如此手段,日积月累,害人于无形。若说这心思也算歹毒,虽是动了手脚,但秦易自是知道,若查想来却也没把握。
细细想来,自己体弱是真,但没到如今的地步,幼时虽也时有病痛,但不过是睡一觉,发发汗便好的小病。到是这些年来,往往小病养成大病,身子骨也一日不如一日。虽是猜疑,秦易却也拿了主意,也不论什么缘故,素性都分开算了。自己这院子月钱赏赐本就是另放,规矩条列也与府中有所不同,只不忍尚未立业,也不便搬出府去。眼下,既出了这事,倒也扯不上二嫂嫂,也应与院子里的丫头无关,只再另置个药库便是。
如此一想,秦易倒是解了一忧,又唤了淡烟进来,吩咐道:“你且派人将前院西边的厢房收拾了,我自有用处。”淡烟笑问道:“可是那间小琅嬛,往日里久不住人,虽日日打扫着,却也只空处着。”
秦易笑道:“可不就是那小琅嬛,只今移作他用,倒也该另改个名儿。”淡烟听了,只低头笑了,且说道:“还是不改的好,院子里婆子媳妇不少,叫这个名儿已是听惯了,若改了去,可不得满院子乱转,只找不着地儿。”
听淡烟这么一说,秦易也忍不住笑了,只说道:“不改就不改,若改了去,满院子的婆子媳妇,本就嘴碎,若为这事,再造什么口业,倒是我的罪过了。”正说着,佩玉进来道:“什么罪过不罪过的,我说怎么没见着淡烟丫头,原是在屋里说笑来着。”淡烟听了,只说道:“姐姐从哪儿过来的,方才在外面却是没瞧见。”佩玉回道:“满院子的人都瞧见了,偏你没瞧见,定是恍了神去。”又笑说道:“这么个娇滴滴的画上美人,今儿真成了睁眼瞎子不成,可真煞了风景。”
淡烟走到门边,掀了帘子,只说道:“姐姐就只管哄着罢,今儿我盲了,可见不着什么美人的,只别躲着便是。”说完便自去了,听了淡烟的话,秦易强忍着笑,起身去斟茶。佩玉知淡烟在讽她,也不好再说,只绞了绞帕子,自命小丫鬟端了药碗出去。
佩玉又笑道:“二太太方才差人将夏装的布料送过来了,我瞧了一遍,都是极轻薄的料子,花纹也不似往年的老旧。”秦易叹了一声,只说道:“今年父亲回来了,再怎么府里也得拿出体面来,不能似往年省去。”又笑说道:“若是和揽月似的,嫌弃什么金玉的,小仓库里布料可压着地儿,也该寻来制了衣裳才是,白放着,却是可惜了。”佩玉忙说道:“怎么没做,只这做的赶不上送的多,前儿少将军又送了不少上进的料子来,可不又只放着。”秦易听佩玉这么一说,又言说道:“我如今多病少愈的,时常寻医问诊的,为着一些常见的药材,便要劳动府里,却也不好。我思量了一下,前院的小琅嬛,本就空着,倒不如寻人采买些药材进来,将那移作个药库罢了。”
佩玉听说笑道:“依我说,另置个药库也好,不说拿方抓药,便是平时用药,也省了不少脚力。”秦易又嘱咐道:“这药材让李大看着,可别买些以次充好的进来。到底是入口的东西,倘若没效力也罢了,可恼着有些鱼目混珠的,竟是为钱害命的。”佩玉只依着命,出去吩咐了。
却说晚上老太太高兴,特命了一家子在眠月阁热闹一番。府里的丫鬟婆子,也领了二太太的命,将满园子的树上都缠上花灯,一时月华淡淡,烛光朦朦,树影花光,格外醉人。一路行去,风吹枝头,一时灯随风动,竟如云如雪。秦易走到廊桥前,便见着桥上宫灯高悬,竟将这玲珑水阁,照如白昼。
才刚上了桥,便见着绯雨执着团扇,与顾家小姐立在阁前,看鱼戏游。见着秦易过来,便笑道:“可又来了一个。”秦易闻言,只快行几步,过了廊桥,笑问道:“可来齐了没有?”绯雨掩口笑着行了礼,只笑道:“只等着母亲和顾姨娘了,可不知她们说什么贴己话去了。”正说着,二太太摇着扇子,出了阁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