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点了下头,又问道:“这几日流民来得多否?”那庄户忙回道:“怎么不多,只是修堤缺少人手,但凡有点气力的都被庄上雇了,李庄头还说,乘着人手足,修完堤顺道也修修各处的水渠,免得天若下雨,又闹了洪涝。”
听了这话,秦易稍放宽了心,又见近处等粥的老弱,一时旧念又浮上心头,只经林仲航在侯爷面前一说,秦易难免更小心一些,不能似往常那般随意而行,心头思绪万千,怔了一会,方下了车来,带着丹青等人往庄里去了。
古树深深,青藤茸茸,微风和煦,众鸟齐鸣。到了阶前,听得喧嚣满耳,号子声,吆喝声,不觉于耳,闹闹哄哄。举目看去,岸上黑压压一片人海,搬石的搬石,压路的压路,杂杂乱乱,毫无条理。秦易皱了皱眉,提步便下了石阶,李野正招呼着庄户清理着岸边的杂草,见着秦易过来,忙迎上前来,垂手而立,笑说道:“公子,可小心着脚下,这才开始动工,到处乱糟糟的。“秦易微皱眉头,问道:“怎的没个章法,也该请个营造师傅来看才是。我瞧着这搬石压路的人都一窝蜂似的,反倒碍手碍脚的。”言语虽温和,却毫无温度。
李野素知秦易性子,听得秦易言语,脸色一白,忙说道:“却是小的筹谋不周,只是这里不单是庄户,还有雇来的流民,难免有些荒乱。”见着秦易略展眉峰,李野又说道:“本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事儿,只因着才动工,便想着再看一段,选几个能耐的充用上来也是好的。”
秦易听了,晒然一笑,只对着李野说道:“你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寻常事儿,依着这法子,倒是不错。只这水利一事,是蚁穴溃千里的。还有一说,本就人来人往的,不分出个前后来,万一有个什么的,这好事倒成了坏事了。”
李野听了,忙拍头笑道:“却是小的糊涂,断忘了此理,若真出了事儿,却是没脸见人了。”见此情状,秦易笑了一笑,又吩咐道:“不只此事,这修堤本是个力气活,又赶上灾年,不说别的,庄上既施了粥,也不必节俭这处,便把吃食也一并管了。倒不是收拢人心,与其有的出工不出活,倒不如顿顿管饱,反正也不差这点粮食。”
李野听闻,忙奉承道:“还是公子想得周到,小的是万万不及的,这就命人去办。”说着,李野便要去吩咐办事,秦易又问道:“且休忙着,这又是施粥又是筑堤的,庄上的存粮可够,别动了那备荒粮才是。”
听的秦易这话,李野微微一楞,只说道:“前几年收成不错,存粮倒是不少,若是存粮不够,可不还有公子在么?”秦易笑道:“这事还没做,倒先想着打擂台来了,我倒猜着你的心思,横竖都是功劳,也不在乎迟早。这糊涂性子,再不改改,明儿指不定又出了什么戏法了。”
见李野只赔笑不语,秦易也不好发作,只笑骂道:“还不去看着,要我亲自去不成。”李野方才离开了。
待的李野去做事了,秦易又对丹青吩咐道:“走了一路,倒有些乏了,你带人去前面施粥那搭把手,也替我尽份心罢。”丹青笑说道:“我若去了,实在不放心,不如让其他人去,我留着,也替公子打个扇。”秦易只笑道:“自家庄子,有什么放心不下,我自四处走走,也醒醒酒气。你若不去看着,难免有人苦乐不均,反倒不美。”丹青这才诺诺的应了,自带人去了。
秦易沿堤走了一段,见人杂事繁,也不愿久留,偏有一种清香,隐隐约约,随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