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已过,便是有一二因战事流离失所的百姓,也不至于如此情状。瞧如今这摸样,却活脱脱是这知府无能,主事不明,只是据秦易在京中打听所知,这知府无论才学资历,都算得了得之辈,偏生又眼见为实,秦易心里,不禁也犯了嘀咕。
待得车马行到了正中大街之前,却见着前面的路涌涌挤满了人,攒攒动动的也不知在看些什么,秦易一行人也被挡在外面,连街头的招牌也看不大清楚,只见这一片人海。忽听着一声锣响,一对对执事排开人群,过来了,后头还跟着一乘彩舆,瞧摸样似是迎亲去了,可一路既无喜娘,也无奏乐,倒叫人看得不懂,甚为奇怪。秦易瞧着路旁人群习以为常的摸样,只当是此地风俗不同,心想着,此地靠近蛮荒之地,便是风俗礼仪受了些潜移默化,也在情理之中。秦易又非那些迂腐之辈,虽有些稀奇之处,却也不过看看便罢了。
见人群渐渐散去,秦易也无心踟蹰,只命人缓缓前进,不过片刻,车便到了知府衙门前,只见着衙门前尚馀些结彩之物,一片凌乱之态。
秦易忙命人递了帖子进去,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仆出来,请了秦易进去。
今日春光正好,知府正在园子里赏花吃酒,周围几个幕僚清客在一旁吟诗作赋,好不悠闲。见着秦易进来,那些清客,看了一眼,慌忙起身行礼。知府按年纪和侯爷差不多,只是面相却要老上许多,晃眼看去,竟比侯爷还大上一轮似的。
说来,这知府本是贫寒士子出身,姓田,名承祖,认真计较起来,和去年京里被抄的田家,还有那么一丝半缕的亲戚关系,只是早已出了五服了。可居秦易打听来的消息所知,这田承祖的出身并不简单,他母亲本是田家老太爷身边的大丫头,后来犯了事,莫名其妙被赏给了一个打秋风的亲戚,未及十月便早产下了一子,便是这位田知府了。
据说这田知府的名儿还是田家老太太给取的,只是自从田家老太爷一去,这田家家风大变,对待这些破落了的远亲故旧,比着下人还不如。只当着是叫花儿上门,虽不以棍棒相驱,却也冷言冷语的难听,因而这田知府家也和田府渐渐疏远了,及至田知府长成后,更加没了联系。
那田知府见着秦易进来,只微笑着受了秦易的礼,又向周围的幕僚清客介绍道:“这就是新任良山知县的秦大人,以后少不得要常来常往的,你们也来拜见拜见。”
那些幕僚清客听了,忙上前行大礼道:“卑职拜见秦知县大人。”
秦易哪里见识过这阵仗,心里叫苦,只面上却不显怯意,只笑说道:“以后我仰仗诸位之事甚多,如何受得起这般大礼,还是请起来说话罢。”
田知府见状,颔首笑道:“秦大人初次任官,难免脸皮薄了些,你们就起来罢,莫唬坏了他去。”言语之间,对秦易甚是亲近,似以长者相居以待。
那些幕僚清客,皆是人精,听得田知府此言,也不再做样,只起来笑道:“那是秦大人宽和相待,自是黎民百姓的福气,卑职等人却不能失了礼数。”
田知府摇了摇头,也不多言,只对着秦易笑问道:“秦大人是今年三月奉旨放任,怎么五月便到了,按定例却是半年之内到任即可。”
秦易闻言,心中苦涩难言,只笑说道:“想是水陆脚程不同,我自京中而下,是由水路运河到的安州,与陆上车马劳顿不同,如今看来却是要快上一些。只是未曾有幸游览这京中至安州的风景物胜,颇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