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秦易既不愿装糊涂,也不愿打草惊蛇,只微微笑着问着张县丞道:“这粮册丁册的事儿,我记得是交付给曹大人,怎么是张大人拿过来了?”
张县丞闻言,略微苦笑了一下,只说道:“张大人家中有事先回去了,怕误着大人理事,特意托我拿了过来。”
秦易听了,笑了一下,直说道:“原是这样呀,曹大人也太谨慎了一些。不过说来,曹大人主管人丁钱粮,李大人掌管监察狱囚,都是有职责在身的人,又精明能干的人物,张大人可算是乐得浮生半日闲了。”
话儿一说出口,秦易便见着张县丞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秦易自是懂得适合而止的道理,当下也不再说话,只品了口茶,拿着账簿,安安心心的看了起来。
烛影摇曳,穿杯弄盏,歌伎声声如画鹂,婵娟羞笼,香透春罗。
巡检何兆明着了一身斑斓锦衣,手里拿着双筷子,夹了一块鹿肉,放入口中,慢条斯里的品着,半响才停了筷子,叹说道:“如今这世道艰难,竟是连这鹿肉都有些发酸了。”
县尉李晋休正搂着个歌妓,有一口没一口的喂着酒,听得何兆明这话,李晋休只对那歌妓笑道:“我的心肝乖乖,夹一筷子鹿肉来,给老爷尝尝。”
那歌妓含羞笑了一下,只拿那雕花镶玉银筷子夹了一块鹿肉,羞羞怯怯,吐气如兰的说道:“老爷,请用菜。”
李晋休神魂颠倒的张口含下鹿肉,两眼笑成的一条缝,手掌轻拍了一下那歌妓的腰肢,越发的心魂荡漾,竟似要当场上下其手。
一旁的主簿曹鹤文见了,忍不住转头咳嗽了几声,一副非礼勿视的道学先生摸样。
李晋休听见曹鹤文咳嗽,只得恋恋不舍的挪开手,用力咀嚼了一下口中的鹿肉,眼睛看着那歌妓的身子不住的游弋,两眼放光,引得那个歌妓银铃般的笑声不停,活生生的表演了什么叫做秀色可餐。
嚼了几口,那李晋休才有些不解的说道:“没酸味啊,老何,莫不是你弄错了,不信你再尝尝。”
何兆明脸色变了变,只不悦道:“还尝什么尝,这肉不酸,我牙酸还不行吗?”
那李晋休一听,也不看看何兆明的脸色,只又摸了一把歌妓,笑说道:“牙酸,可是最近上火了,来人,上几盘汤菜来。”
话刚出口,曹鹤文听着越发不像样,忙又咳嗽了一下,只呵呵笑道:“李大人,何大人说的不是这意思。”
说着,又正色吩咐房里侍候的歌伎丫鬟道:“你们先出去罢。”
那些歌妓和端茶递水的丫鬟们,最通人心,见这情景,知道这几位老爷是有事相商,忙笑了笑,行了个礼儿便退了出去。
见着歌妓丫鬟都出去了,曹鹤文才向着李晋休小心翼翼说道:“李大人,今儿何大人请我们来,为的是咱们这头上的乌纱帽,眼下可不是寻欢作乐的时候。”
李晋休饮了一杯酒,只有些不耐道:“行了,老曹,这屋里就咱们三人,你别说官话了,有什么事体只管直言着,照这个说法,怕是明儿天亮了,也没起到头去。”
何兆明闻言,只冷冷道:“李大人,不说官话,难不成还说南蛮的方言,只怕我敢说,你却不一定听得懂。”
言语之中,却是极明显的在嘲笑着李晋休不学无术。
听得李晋休当时便着了恼,只脸色一沈正要发气,曹鹤文忙上前赔笑道:“两位大人,且先消消气,如今这头上空降了个知县大人不提,我今日听着张县丞的口气,似乎也起了旁的心思了。这知县大人倒罢了,不过一个不经事的纨絝子弟,虽有几分背景,糊弄一下寻几个政绩,恭送他高升也便罢了。可这张县丞,他可是知道咱们一些事儿的,虽说他不管事,以前只想当个太平官,可这知县大人一来,难保着他不想着往上动一动,向知县大人表个话,再举了咱们出来,这事情可就棘手了。”
李晋休听了,满不在乎的夹了一筷子菜,只说道:“老曹,你这人就是忒小心了一些,老张是什么人,前头那姓蔡的提拔了他起来,这知遇之恩算大了吧,可咱们商量弄死那姓蔡的时候,他不也在场么,再说着,这些年,咱们送出去的东西他也没收,事情也没少办,真要算起来,他也落不到好去。”
“话是这么说,可老张那人从来就是个心思深的,难保着他见这位小知县背景大,动些手脚,毕竟咱们要是栽了,他只是说自己是为那姓蔡的报仇,才卧薪尝胆,和咱们同流合污,到那时候咱们上断头台,他却是封妻荫子也说不定。”何兆明虽有意和李晋休唱反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