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子上的墨汁在蒸汽的笼罩下晕染开来,宛如一幅朦胧的山水画。
她向前迈了一步,与秦仲义对视,目光坚定如炬,“童工每日劳作十二时辰,这就是你的救国之道?”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向秦仲义。
染工们的咳嗽声瞬间密集起来,仿佛是对胡兰话语的无声附和。
这些长期在恶劣环境中劳作的工人,身体早已被染坊的烟尘和繁重的工作折磨得千疮百孔。秦仲义微微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他不紧不慢地解开西装扣子,露出内衬缝着的夜校名册,说道:“上月减至九时辰,明年开春能到八时辰。”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又似乎在为自己的努力辩解。
说完,他突然逼近胡兰,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靛蓝汁顺着他的下颌滑落,滴在胡兰的发间。“倒是胡小姐该解释,为何令尊拿着我们的婚约找钱庄贷款?”他的眼神犀利如鹰,紧紧盯着胡兰的眼睛,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胡兰心中一震,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没想到秦仲义竟会知晓此事。她下意识地后退,慌乱中撞翻了身旁的染缸。
刹那间,冰蓝色的染料如汹涌的潮水般涌出,瞬间将两人卷入一片混沌之中。秦仲义在水雾中本能地伸手,一把抓住胡兰的脚踝,掌心触碰到她绑在小腿上的匕首。
“你果然不是普通学生。”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在弥漫的蒸汽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抹去眼前的靛蓝,目光落在少女锁骨下方那淡粉色的烙印上,那是军警马靴特有的铁蒺藜纹样,这烙印背后,似乎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胡兰心中涌起一阵恐惧,但更多的是不甘与倔强。
她挣扎着想要摆脱秦仲义的束缚,却发现自己在这汹涌的染料中无力反抗。两人在染缸旁纠缠,脚下一滑,双双跌入那片冰冷刺骨的靛蓝之中……
雨如珠帘,重重地砸在教堂的屋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教堂的彩窗在暴雨的冲刷下模糊不清,透过那五彩玻璃的光线变得迷离而虚幻。
圣母像静静地矗立在教堂的祭坛前,她的眼神悲悯,仿佛在注视着世间的苦难。胡兰身着一袭白色旗袍,单薄的身影紧贴着告解室的雕花隔板。她的心跳急促,手中紧紧握着胶卷,那胶卷在《圣经》夹层里发烫,仿佛带着生命的热度。
她在等待,等待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当她终于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敲出《国际歌》节奏时,藏在袖口的勃朗宁差点走火。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秦先生来忏悔什么?”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将枪管贴上秦仲义的后腰,同时,她嗅到了他身上混着硝烟的檀香,这复杂的气味让她对眼前这个男人更加好奇。
“忏悔上月在码头,有个傻瓜用身体替我挡了宪兵队的子弹。”秦仲义缓缓转身,他的动作有些迟缓,似乎还没有从那场惊心动魄的事件中完全恢复。
他的脸上带着疲惫,眼神却依旧坚定。他的西装内袋掉出提花织机图纸,钢笔画就的牡丹纹里,暗藏德式步枪的剖面图。
惊雷劈亮彩窗的刹那,胡兰清楚地看见他胸前的弹孔尚未结痂,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仿佛在诉说着他经历的生死考验。而染坊那夜丢失的玉兰发卡,此刻正系在他第二粒纽扣上,沾着黑褐色的血渍,这小小的发卡,似乎成了他们之间某种特殊联系的象征。
“军火贩子也配谈救国?”胡兰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质疑,她扣动扳机的手指微微颤抖,内心充满了矛盾。在她的认知里,军火贩子是战争的推手,是国家和人民苦难的根源。
秦仲义突然扯开衬衫,露出心口处那震撼人心的烫伤。
那是一幅东北三省地图,每处铁路枢纽都刺着星芒,仿佛是他心中永不熄灭的救国之光:“从哈尔滨到昆明,三百台提花机,三百个军火库。”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胡小姐要不要猜猜,你上个月护送的捷克机枪,是谁拆成零件混在棉纱里过关?”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自豪,仿佛在展示他为了救国所做的一切努力。
胡兰心中五味杂陈,她放下了手中的枪,心中的疑惑和愤怒被震惊所取代。
她看着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