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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这地儿,真气派!”陈峰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在这空旷的回音里依然显得清晰。
他搓了搓手,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恢弘却压抑的欧式立柱和穹顶壁画,“瞅瞅这大柱子,当年得费多少工!”
“主体建筑采用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融合新古典主义与折衷主义风格,体量感巨大,空间分割等级森严。”
大力下意识地低声接话,目光却越过陈峰的肩膀,落在身边孟屿的脸上。
孟屿没有立刻回应陈峰,他微微仰着头,视线缓缓扫过那些繁复的石膏雕花、巨大的水晶吊灯,最后定格在穹顶那幅描绘着某种“祥瑞”主题、色彩已显黯淡的壁画上。
他的眼神很沉静,没有初见的惊叹,反而像在阅读一本厚重却晦涩的书,眉宇间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审视与思考。
阳光透过高窗落在他线条分明的下颌上,勾勒出一点近乎锋利的弧度。
他就那样站着,仿佛周遭的喧嚣(尽管这里很安静)和陈峰的话语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大力没有打扰他。她安静地站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微微侧着头,清澈的目光落在他沉静的侧脸上,像是想读懂他此刻心中翻腾的思绪。
博物馆特有的、带着历史尘埃的凉意似乎也沾染了她的指尖,有些微凉。
她下意识地将手轻轻缩进羽绒服袖口里,指尖却无意识地触碰到了口袋里那个坚硬冰冷的手机外壳。
几乎是同时,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
她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小半步,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中悬浮的尘埃。
指尖探入口袋,冰凉的金属外壳被握在手心,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她微微侧身,借着孟屿挺拔身形的遮挡,将手机镜头悄悄对准了他。
屏幕亮起,映出他此刻的影像。
他依旧仰望着穹顶,下颌的线条因为专注而显得更加清晰,喉结在光线下微微凸起一个弧度。
深邃的眼眸里映着穹顶壁画模糊的色彩,像是盛着整个空间沉淀的幽光。
那神情,是大力从未在日常中捕捉到的——一种近乎虔诚的、沉浸在庞大历史叙事与复杂人性解读中的沉静。
“咔嚓。”
极其轻微的、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快门声。
声音落下的瞬间,孟屿像是被什么惊动,目光倏地从高处收回,带着一丝被打断的茫然,下意识地转向身侧。
大力正若无其事地将手机从眼前放下,屏幕迅速暗了下去。
她迎上他投来的目光,眼神清澈坦然,甚至还带着一点询问的意味,仿佛在问:“怎么了?”
孟屿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秒,又扫过她自然垂在身侧、握着手机的手。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点被打断的沉郁瞬间消散,眼底重新漾开熟悉的温和。
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腕,指尖在她袖口边缘露出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带着暖意。
“走了,诸葛老师。”他声音放得很低,在这空旷的大厅里带着一丝回响,“带路,看看这‘森严等级’怎么划分的。”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手腕滑下,掌心覆上她的手背,将她微凉的手指完全包裹在自己温暖干燥的手掌里,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和牵引。
大力被他牵着,指尖在他掌心里微微蜷了蜷,顺从地跟上他的脚步。
指尖还残留着手机冰凉的触感,心口却被他掌心的温度熨贴得暖融融的。
陈峰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正凑近一根巨大的、需要两人合抱的罗马柱,研究着柱础上繁复的雕花,嘴里啧啧有声:“这玩意儿,雕只鸟都这么费劲……”
孟屿牵着大力,走过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脚步声在空旷中发出轻微的回响。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那些华丽的装饰、紧闭的厚重木门、以及悬挂在墙上的、带着特定时代印记的模糊照片,但握着大力的手却始终稳定而温暖。
他们经过一条长长的、两侧挂着巨幅人物肖像油画的走廊。
画像上的人穿着笔挺的制服,表情严肃刻板,目光似乎穿透时空,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经过的每一个人。
走廊的光线有些暗,只有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孟屿的脚步稍稍放缓,似乎在辨认画像下方模糊的铭牌。
就在这时,被他牵着的大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