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远国南境,主帅营帐中,元熠依靠着椅背,修长双腿自如地伸展开,虽然已累到极限,但他还要等属下来汇报战果。
秦刚趴在他脚边,口中嘟囔着:“王爷快睡会儿吧,咱们已经四天没合眼了。”
秦刚心中抱怨,本就战况正焦灼,王爷却抛下战场,突然带小队千里奔袭到大梁杀了近百人,回来后又马不停蹄对哲浑开战,他早就力竭了。
军师程儒带着众副将走进营帐的时候,秦刚正呼噜声震天响。
“禀王爷,此次战役歼灭哲浑部三万余人,收降一万,另有近五千人逃跑,哲浑王室全部战死。”
“哲浑,族灭。”程儒激动的声音发颤。
哲浑部地处绥远国与大梁国之间,他们总是骚扰绥远,或是偷偷给大梁开后门进攻绥远,让绥远国边疆百姓苦不堪言。
如今哲浑部就此灭族,绥远国疆土又南拓了一大截,日后南下大梁便如虎添翼。
“好!众将士辛苦,大家应得的赏赐外,本王再加半年食邑犒赏大家!”
“谢王爷!”
众人跪地谢恩,对于他们来说,忠肝义胆保家卫国之名固然重要,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才是卖命的根本动力。
跟对了主子,名利双收,岂不美哉!
“但眼下还有件事要办好。”
元熠站起身,走出营帐,他掌心轻抚着和他一样疲惫的白马,眸光陡然转冷。
“一万俘虏,全杀!”
“王爷不可,杀降不详啊!”立刻有人反对。
元熠一身染血铠甲,英俊面庞溅上数条血痕,满是血丝的俊美双眸燃着怒火。
高坐马背上的元熠背对夕阳,投射在地上一条长长的黑影。
残阳西斜,投在这片遍地横尸的草原上,不知是日暮的凉意还是元熠如地狱恶鬼般的目光,冻得众人有些发抖,无不噤声。
“本王亲自监督,务必不留一人。”
深夜,士兵们依旧在打扫战场,刚刚屠杀俘虏的惨状,让他们都不忍卒视。
“咱跟着王爷打了三年仗,这是他第一次杀降吧?”
“可不,王爷怎么突然性情大变了!”
“嘘,可别让人听见咱们议论王爷,总觉得王爷今天的样子,吓人得很!”
两名士兵不敢再议,合力将共抬的尸体丢进深坑中。
站在坑边的两人,已是经年老兵,经历了无数次刀剑无眼的战场,见到眼前这万人坑,依旧不免汗毛炸立。
他们打心底里不再抱怨主帅的狠辣,只是悄悄庆幸自己是胜利者。
如若不是王爷用兵如神,殊不知哭声震天也无济于事,最后落得骨埋深坑的,会不会是他们呢?
程儒站在两个士兵不远处,他本就五感较于常人更加灵敏,将两个士兵的对话和神态尽收眼底。
刚刚杀降的场景,一万多人的哭喊声和咒骂声对于他这个听力优越的人来说太过折磨。
程儒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眼下只剩填埋事务,他便放心的提前回了营帐。
元熠离开的这几日,他精神高度紧张,此刻也疲惫得很。
四日前,元熠正和以往的战役中一样,身先士卒带头搏杀。
不知怎的突然失神,要不是秦刚眼疾手快,元熠差点被敌军捅了个对穿。
紧接着元熠就匆匆撤场,带着秦刚和一支四十多人的先锋小队离开。
“程儒,替本王守好这里,待我归来灭哲浑!”白马上的元熠临行前对他交代,语气真诚,神情炽热中带着些程儒看不懂的神采。
因为程儒是绥远皇帝元斌派来的军师,名为军师,实为眼线。
虽然他早已被元熠的能力和品性折服,但元熠一直对他多有防备。
两人共事三载,这是元熠第一次这样信任他。
几乎是将大后方、将自己的前程和性命都交托在他手中。
“好!”程儒只坚定的回他这一个字,没有问他要去哪里,也没有任何埋怨或质疑。
只是这次元熠竟然要杀降,程儒有些头痛。
战场上突然退场,主帅三日不知所踪,这些他都可以尽力替元熠遮掩。
可是这杀降一万人,就算元熠有自己的道理,他又该怎样替他解释辩驳呢?
程儒在心中勾兑出几个暂定的解决办法,便囫囵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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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小李说山匪商议一早便来客栈抓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