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最后一条发给程慧的消息依然显示未读，那个小小的灰色勾号像是某种无情的宣判。他鬼使神差地划开相册，里面还存着国庆时在西昌拍的照片——程慧站在金鳞沙滩的夕阳里，身上披着他送给她的外套。而现在，那件外套大概正随意地搭在甲壳虫的后座上，随着车身颠簸轻轻摇晃。

远处传来夜班公交的报站声。王子维机械地迈开步子，皮鞋踩过积水的地面，倒映出的霓虹灯牌被搅碎成模糊的色块。\"三碗不过岗\"酒馆的卷帘门上贴着\"临时休业\"的告示，他伸手摸了摸纸张边缘，浆糊还没干透。

便利店的白炽灯刺得他眼睛发疼。冰柜里排列整齐的啤酒罐让他想起程慧总爱买的那个牌子，她总说铝罐装的口感更清爽。收银员找零时硬币掉在柜台上的脆响，莫名和耳机里\"コインランドリーで独り、洗濯物を回してる\"（独自在投币洗衣房，转动着洗衣机）的歌词重叠在一起。

他坐在宿舍楼下的长椅上，望着程慧那辆落满梧桐叶的车。车顶上积了薄薄一层灰，后视镜上还挂着他送她的挂饰。此刻那辆墨绿色的甲壳虫正行驶在哪条公路上？程慧的头发是不是又随风飘进了副驾驶的车窗？利修儒修长的手指是不是正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就像曾经他习惯的那样？

晨光熹微时，保洁阿姨开始清扫街道。王子维站起身，发现长椅旁的银杏树下落了几颗青涩的果子。他弯腰捡起一颗，指甲掐进果肉时，闻到一股苦涩的清香。耳机里的歌正好放到最后一句：\"仆の全てを夺ってしまえばいい\"（干脆把我的一切都夺走吧）。

起来上早上第一堂课的学生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王子维把银杏果放进口袋，转身时，一片早凋的梧桐叶飘落在肩头。他想，等程慧回来，这片叶子大概已经枯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