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霎,海山本道面上定要再挨上乌拉一打,却乍然见到乌拉那拳方冲至一半便停顿了,心内好一番惊喜,当下也不多想,赶紧抓得空当,下意识地反打回了一拳,却正好擂中乌拉鼻骨。虽说海山早已体力殆尽且又是匆忙间一拳并不能真个伤到乌拉,但由于鼻子本就是人身之薄弱所在,受了一拳即算无碍也定要因为那股震力而内中血管破裂喷出血来。乌拉不防被打,只觉鼻子酸疼难忍,几乎滴出泪来,不自觉地举手在鼻下抹了一把,拿开时只见满手鲜血,端是又惊又气,怒瞪一眼海山,叫道:“你还要讨打!”
说着便是前抢一步,举掌再拍,直取海山左胸,瞧势端的迅猛。殊不知,这次亦如方才一般,一掌才至半途,只又觉得天宗穴上一麻,于是那一掌也便失了劲力。海山见乌拉举掌扑来,心内本是一悸,险些抱头跑开,但突然又见到乌拉打了一半而“不打了”
免不得又是一喜,虽一时尚不知是何原因,却也省得该当拿捏住时机,于是觑准便又是一拳回去,“咚”
的一下便捶在乌拉胸口处。乌拉受痛,惊号一下,抬目而望,见海山再来一拳,这下却是紧忙避过开去,同时身形一转,欲待绕至海山身后直接以摔技将其撂倒便了,怎料才刚一挪步,左腿弯上委中穴竟又再一麻,险些便仰身摔倒下去,好在及时拿住了桩步。然这一下,却又是叫海山得了便宜,砰然一拳便冲在了乌拉右脸颊上,直给打出好大一块淤青。在座众人见得乌拉行动有异也都颇觉纳罕难解(扎兰、加兰图二部均都如此),那一个扎合更是开叫道:“哎,乌拉,你怎啦?怎么白送着教那小子打啊?快回击呀!”
这面云枫与葛通两个也是诧异而望,虽均知内中定有别情,但一时却又是窥之不透。倒是娉婷眼尖,于乌拉第三次“停顿”
间骤然瞥见一细小物事由斜刺里窜飞而出,辨得真切,正是那物后来撞在乌拉腿弯上使其失了势子的,心内登时了然,知道此间定然有高手暗中援助海山。当下,娉婷寻着那细物飞出的线路辨瞧过去,于那个方向拿眼扫视到了数人,最终将目光凝定在一个身披一袭罩头大斗篷直将脸面尽数遮住的与众不同的怪人身上,暗道:莫不是他罢。一时,只见那怪人手内似有意似无意地从其面前的食盘中掰了一些什么,细看下,只是一小块奶干。娉婷这时转目再瞧一回场中,只见乌拉又已抢去了上风,此间正又将海山逼得一番忙乱,霍然听得乌拉口中“哎哟”
一叫,竟又无缘无故停顿了身形,继而又再受了海山一记还击。这下娉婷再转目看向那怪人,见其手中那奶干已然不见,这下心内已是了然几分,当下再又举目环扫乌拉海山两个周围地面,细瞧一晌,果然寻出了三四枚细碎奶干,如此,迷团尽解。娉婷便又再拿眼觑向先头那遮面怪人,只紧紧盯住之,待其再次掰取奶干。果不其然,未过片时,至乌拉又将得回优势时,那怪人便又取来一小块奶干藏于手内。娉婷见了暗笑道:哼,这番绝不再教你阴谋得逞!心念及此,探手入怀,欲取自家银针,然一只手方伸进怀内却是猛然省起一事,想到此间自己竟是动不得丝毫劲气,倒是该如何发针阻止那怪人!要知这牛毛银针不但细如牛毛,便是重量亦同牛毛一般无二,若非是催动起体内真气,如何也不可能凭籍空手将那针飞出那般老远,更不消说还要赶在那怪人打出的奶干撞上乌拉身体之前将之拦下了。正思量间,只见那怪人已然将奶干捏在母食二指之中,正在曲指做弹状,竟是说话便要射出。娉婷大惊,暗叫声“糟糕”
然自家也是无力施为,而时下若要再转告情郎云枫待其出手阻拦显然已是不及,心内一急,只得放声呼道:“乌拉,当心身后(乌拉此时正背向着那怪人一方)!”
此刻那怪人也刚好正将那奶干弹出,直取向乌拉脑后。惊闻一喝,不单乌拉,众人都是一愕,然而大伙也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到底何事,却又蓦然听得一声惨号道:“哎哟,眼睛,我的眼睛!”
当下寻声而望,见发话之人却是海山,只瞧其双手紧紧捂着右眼,滚在地下嚎叫哭嚷,显是受了何等的重创。再看乌拉,却是安然无恙,好好立在一旁,不过只面上有些茫然罢。原来,便于方才那一刹那间,乌拉闻得娉婷一叫,虽不明所以,但却知道那是自己的师父兼嫂子所发,料定其言必有原故,遂也并不多忖,只是弃了身前海山,足下一滑,向横里闪去——他虽不知娉婷究竟要他当心身后的什么,但却也猜得后面定有凶险,于是看也不看便匆忙避开——乌拉这一避倒是躲过了奶干撞头,然那奶干虽不能命中目标却也不懂得自行停止,仍还是前冲而去,偏不巧,正击中了海山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