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澈要开口的时候。

终于。

电话里传来平静的近乎客观理智的回覆。

“她没有谈恋爱。”

他说：“你误会了。”

语气像是在说服周澈。

“误会？”

周澈说：“你等会儿的。”

然后他拿下手机，打开相机，对着不远处的两人拍了一张。

点击发送。

“这看着跟小情侣有什么区别？”

周澈问。

许珩低下头，看着发过来的图片。

背景是延大的公路边，两边是葱郁的树木，不规则的阴影打下来，两人并肩着行走。

照片里的男生侧过头，好像在和温漾说着什么，他垂着眼，眸底有隐约的笑意。

目光近乎温柔。

而温漾也偏过头看向对方，神情是少见地专注。

照片里的人，他并不陌生。

是妹妹身上沾染过对方味道的人。

也是妹妹说不认识的人。

许珩看了一会儿后，声音很低地回道：“她说不认识，应该只是碰巧遇上了。”

“不认识？”

周澈笑了一下，对他的不切实际发出嘲笑，“这能是不认识的状态？算了，妹妹长大了，在哥哥这里有秘密也是正常的，毕竟换我我也不会告诉我哥我谈恋爱的事。”

“好哥哥。”

周澈意味深长地喊了一声，然后道：“抓紧享受最后和妹妹相处的时光吧，再过不久，妹妹就是别人的了。”

电话挂断。

许珩沈默地注视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而后，他垂下眼，视线有些放空地落在那张照片上。

忽然，手机震动，有新消息进来。

他点进去。

是妹妹发来的消息。

【哥哥，我有事情想要跟你说。】

-

下课后，温漾低头收拾书包。

“要不要加个微信？”

身旁的人忽然问。

温漾动作一顿，擡起眼。

楚遇星拿起手机晃了一下，说：“看你好像不太喜欢很多人的地方，下次你来图书馆，我可以告诉你哪层楼人少，如果有一样的课，我也可以帮你留一个靠窗的位置。”

温漾听完以后，看他的目光变得与众不同了起来。

有点像没做作业的人看到学霸把作业递过来。

“嗯。”

温漾第一次对他露出一个十分郑重的表情。

微信加完以后，她背上书包朝外走。

回到家的时间还很早。

她拿上衣服去洗了个澡。

浴室里水声哗哗，温热的水冲洗着身体。

她擡起左手，目光落在手腕内侧留下的那道旧痕上，望得有些出神。

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段时光了。

记忆好像也会泛黄，那些人全都从生活中消失，让她偶尔，很偶尔的时候，会有一种错觉，就好像，那些事并没有发生过。

是她的一场噩梦。

或者幻想。

只有看见这条凹凸不平的疤痕，才会让她有一些真实感。

恐惧吗？

她用指腹摸索着那条疤。

想起了那天晚上。

她站在洗手池旁边，打开了水龙头，放了一池子水，然后擡起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黑色的长发很乱，眼睫被沾湿，好像还挂着泪，嘴唇红肿，嘴角是破的，渗出一些红血丝。

面容苍白而平静，眼神很空。

没有任何焦点。

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四周很安静，安静得好像只有自己。

然后她低下头，看见自己右手握着一把小的用来切水果的刀，她平时看见舅妈会用这个削一些苹果与橘子，有时候是梨，削好以后会叫姜霆和骆修凌去吃。

等到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几块挑剩的。

这时候，舅妈会喊：“温漾，叫你半天都不出来，水果专门给你剩的，你不吃吗？别到时候又去给你妈抱怨说什么对你不好……”

但当时，她没有想这些。

她什么也没有想。

只是低着头看着那一池子水慢慢变了颜色。

越来越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