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里。
木桶虽然小,好在慕霁辰身上也没有多少肉,颀长的身子仅剩一副骨头架子。只是狭小的空间挤压着浑身伤口,引起阵阵剧痛。
慕霁辰忍了忍,没有哼出声。
他更想知道,这小小少年打的什么主意。
盖子被小心翼翼地扣上,黑暗彻底吞噬了他的视线。他只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喘息声,与外界断断续续传来的脚步声,以及远处模糊的笑骂声。
小哑巴把木桶扛到推车上,跟其他几个空桶混在一起,推着车子就往外走。
守在苦役营外的是玄甲卫的一队巡卫,全副武装,精神抖擞。
“又是你这个小哑巴,这么晚了,怎么才走?”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
少年顿住脚步,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像是被吓坏了一般。
他快速用手比划了几下,试图解释,却换来那人不耐烦地呵斥:“你慌什么?手舞足蹈的,看不懂!”
一声呵斥,引来几个人旁观,上下打量着小哑巴,随手拍了拍近前的木桶。
其中一个巡卫没见过他,“咦,这小子面生得很,是新来的?原先的王老头呢?”
小哑巴又是一番比划,指了指苦役营里亮着灯火的地方,又示意了一个抱着酒坛子的动作。
终于有一个人看明白了,“哼”了一声,“老孙这厮也忒不厚道!有好酒竟然不告诉哥几个,他却留着吃独食!”
巡卫里领头的半信半疑,“大热天的,喝什么酒?你们两个!”他点了两个手下,“去问问,是不是有这回事!”
那两人听说有好酒,跑得飞快,一溜烟就没了影。
领头的瞅着小哑巴,又说了句:“把桶打开看看。”
小哑巴点了点头,慢吞吞地爬上推车,笨拙地揭开了一个木桶,特意把桶放倒,摆给领头的查验。
然后,他慢条斯理地把桶还原,盖好,再揭开下一个。
查看了三个空桶,营内传来几声巨响,像是打斗的声音。
小哑巴胆小怕事,听到动静就抱着头蹲在地上,整个人抖个不停。
“怎么回事?”领头的循着声响望去,就见派出去的两个手下只回来了一个。
他一边跑一边嚷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说清楚,谁打起来了?”领头的不耐烦地呵斥。
“几个罪奴要酒喝,正跟老孙扯皮,咱们去了后,小严几句话不对付,跟那几个罪奴动了手。狱卒们都喝高了,老孙也压不住,我看罪奴越围越多,就赶来叫人……”
“又闹事!”领头的皱着眉,拔出佩剑朝手下挥了挥,“去看看!”
一队人提着剑就往骚乱处跑,没人再去理会瑟瑟发抖的小哑巴。
苦役营里喧嚣四起,小哑巴利索地推起车,健步如飞,出了营地就往密林里拐。
直到没有路了,小哑巴把最重要的一个木桶扛下车,然后从车底取出一小罐酒,淋在空桶推车上,拿出火折子连桶带车全点了。
慕霁辰从木桶探出头,喘着粗气,狐疑地瞧着小哑巴,猜不透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火光中,小哑巴把慕霁辰抱出木桶,放在平地上,跪在他面前,虔诚地拜了三拜,用力比了几个手势,又指了指远方的树林,手指在空中笨拙地画出一道弯曲的线。
慕霁辰眯着眼,盯着他的动作,根本没看清他比划了些什么。
总之,最坏不过是换个地方再被折磨罢了。
慕霁辰这么想着,也就懒得多问,点了点头,囫囵地咕噜了一声:“走。”
也不知道小哑巴是不是听明白了,一对眸子闪闪发亮,好像特别欣慰似的。
他扶起慕霁辰往背上一扛,朝树林深处奔去。
小哑巴瘦瘦小小的,脊背上的骨头硌得慕霁辰难受。小哑巴跑得飞快,颠得慕霁辰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忍不住呜咽了一声,惊得小哑巴顿住了脚。
再迈步时,便稳了许多。
密林里黑乎乎的,小哑巴却似认得路。左拐右拐,穿过了林子,走上一条偏僻的小道。
又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一个废弃的道观。
道观内的青石板早已被杂草侵占,墙壁上布满苔藓和蛛网,斑驳的灰白墙面如同一道道老旧的伤疤。
夜风穿过破裂的窗棂,沙沙作响。小哑巴推开木门,发出嘶哑的吱呀声。
道观内还算干净,像是有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