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太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水,也不知道袁今桃是怎样将她推入池塘中的。
她只记得在意识散失的前一瞬,命运之神仿佛已经将收命的镰刀架于头上,迷迷糊糊,有一道身影跃入水中,径直朝她游来。
兰时莫名发抖,鼻头发酸,她摸索着,一个圆胖胖的锦囊很快被她抓在手心。
徐长赢见状,还以为她觉得冷了,伸手将床幔放下,夫人身子弱,又遇了水,普通的纱质床幔只挡光不挡风。
他让白术去外头新制了一张棉门帘,用于床前,且先养些日子。
“小时别怕,长赢哥哥在呢。”
徐长赢又唤上了以前的称呼。
棉床幔阖了半扇,挡住风来的方向,可细看着兰时还有些打颤,徐长赢心疼坏了,隔着披风将兰时紧紧抱住。
“好在你没事,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上京前,在金门客栈里,你也像昨天那般,脸色发白的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我当时就对兰叔发过誓,此生此世一定要让你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不再受到任何伤害,可是我…”
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像无形之中被一只大手狠狠扼住,连尾音都带着让人心痛的颤。
兰时慌了。
她没有见过徐长赢这幅模样。
她连忙直起身来,半跪在床上,肩头的披风跌落一角,露出洁白的里衬。
“长赢哥哥?你别哭啊,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吗?嗯?”
温热的气息扑满兰时的左侧肩骨,她无措极了,只能回想着以往爹爹安慰她时的话语,依葫芦画瓢。
“乖啊,长赢哥哥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再哭鼻子,可要让人看了笑话。”
“夫人会笑话我吗?”
“我?我丶我当然不会啊。”
“那好,那你别动,我再哭一会儿。”
香香软软的小兔子送上门,哪有不美餐一顿的道理。
就这样,兰时就着有些别扭的姿势,半拢着徐长赢轻轻呵哄,透过格栅,一时间不知道是谁护着谁,谁又在哄着谁,气氛缱绻。
“不过,夫君你还记得当初是谁将我们救到金门客栈的吗?”
兰时突然发问,背上的轻拍动作却未停。
夫人投怀送抱的时刻百年难遇,徐长赢顾不上维持他矜持的样子,京城气质公子的模样全然不见,十分自在的靠在兰时的肩上回道:“记得,是一个长相俊俏的公子。”
“那我们以后还能遇见吗?”
叮铃铃——
心中忽闻一阵铃声,徐长赢微阖的眼睑骤然擡起,沈声反问:“夫人怎突然问起这个?”
软趴趴地趴在他的怀里,心里却还想着另一个男人?
“不是!”
敏锐地觉察到气氛不对,兰时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些心慌,赶紧仰起脸来,笑道:“得贵人相助,自然是要答谢的,只可惜我们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当时又只有你见过贵人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是他忘了,夫人自始自终都未曾见过当日那位公子的相貌,又何谈什么想念不想念的呢。
真是昏了头。
徐长赢很快找到理由,安抚好自己,直起身,脸上神色不变,依旧是艳绝京城的徐府三公子。
一点也不像是刚刚还躲在夫人颈肩偷偷啜泣的男人。
“夫人放心,有缘自会相见,这几年我也让卫二留意城里年纪相仿的公子,如果有消息,定第一时间带夫人拜访致谢。”
这些年在青果的点拨下,卫二的三脚猫功夫也有了很大长进,连性子也安分了不少,但遇上了白术这个活脱丫头,若是不稍加看管,准又能疯到一块去。
兰时乖巧地点头:“好。”夫君答应的事,就没有他办不到的。
“咳咳——”
正当两人正在腻腻歪歪的时候,檐下风铃响起,两道身影从外面踏入,身后还跟着白术和青果,一人端着新煮好的药,另一人则拿了点好克化的吃食。
“小时!你终于醒了,我一听到下人来报,就立刻赶了过来。”
来人是盛南昭和徐少虞,她们两人皆是泪眼婆娑,眼眶泛红,一看就知道来时路上定是哭了一回。
“嫂丶嫂嫂,少虞,害你们担心了。”
刚刚还相拥的小夫妻立刻弹开,徐长赢起身时还不忘整理一把兰时身上的披风,顺便再将棉床帘收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