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
说来也奇怪,明明职场上如鱼得水,临场反应一流,甚至跟他提要求时不卑不亢完全察觉不出胆怯。
偏偏这时,她倒有点女高中生的感觉,面对陌生人警惕性极高,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不那么友好。
贺平生不禁好笑,他难道是什么占有欲超强的变态?
“为什么要端着?我长得可怕?”
贺平生晚间喝了不少,问完这话之后他转身去了厨房,再过来时手里已经端着两杯温水,而他正将其中一杯放在江云兮面前。
“谢谢。”接过杯子,江云兮轻轻抿了一口。
等她擡头再看贺平生时,对方早已解了领口第一颗扣子,一如那天早晨。
江云兮匆匆垂下头,目光盯着双手环抱的杯子,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我没觉得你长得可怕。是…是跟你说话我会不自觉产生一种分寸感,加上年龄也在那,就有种跟长辈说话的错觉。”
这么一说,贺平生懂了。
她这是……嫌弃自己岁数大?
贺平生从不在意自己的年纪。年轻时无所谓,年长之后更觉得这是一种见证他成长的东西。
然而就在刚刚,一个仅仅跟他有过几面之缘的女人,居然用最委婉的口气说了最直观的问题。
贺平生理所当然不悦。
他没露出分毫,本就淡漠的脸上此刻表情更是惯有的深沈,他不经意看她,云淡风轻问一句:“老牛吃嫩草,是不是想说这个?”
“没……我没那个意思。”
江云兮尴尬到无地自容。
这个时候要是惹恼了他,她真怕结婚第一天就能预示到未来五年会发生什么。
窘迫,外加提心吊胆,江云兮甚至用偷偷喝水来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好在贺平生没有再追着不放,他放下玻璃杯转身上楼。
走到一半,他隔着半个客厅喊话江云兮,“蛋糕吃不完可以放冰箱。”
江云兮回过神,楼梯上早已没了贺平生的踪影。
客厅重新回到他没回来那会,只是她再也没有了先前的不安。
心被莫名而来的温暖打动,尽管不清楚贺平生为什么会给她买蛋糕,江云兮还是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慢慢挪到蛋糕面前。
蛋糕不大,只有六寸。
看着做工精美的造型,江云兮猜测口感一定不错。
她没给自己时间平覆情绪,拆了刀叉直接伸手切下一块。
原先造型别致的蛋糕顿时变了样,江云兮不甚在意,拿上托盘回到沙发坐好。
她浅浅挖了一勺送进嘴里,记忆涌现,她突然回到了母亲去世那年。
那一年开始,她不再跳舞。
生日那天她让司机停在一家蛋糕店门口,自己进去买了块抹茶蛋糕。
吃完了人也正好到家,然后像往常一样吃饭学习。
那家店是凛江最有名气的一家私人烘培,她曾经多次央求母亲给她买蛋糕的店,如今这块口感相似的蛋糕,居然是她陌生的新婚丈夫给买的!
江云兮不敢相信,又挖了一勺,确定自己没有弄错,眼泪簌簌直流。
一颗接着一颗,仿佛下不完的秋雨,滴滴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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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平生原本已经回房,突然想起江云兮居然忘了问他要婚前协议,他又扣上已经解开的衬衫扣子,折回书房。
从抽屉里拿上协议,他想了想又将旁边那张没有额度的信用卡一并带上。
当他从楼上下来时,刚刚那一幕正巧落在他眼里。
依旧是隔着半个客厅,依旧是他和她之间的眼神对望,但此时他从江云兮的眼睛里看到了旧伤。
“贺总,谢谢你的蛋糕!”她抹了眼泪,笑容牵强。
贺平生当然不会认为江云兮是因为蛋糕喜极而泣,在职场上这么处事不惊的女人,怎么都不可能为块蛋糕感动涕零。
“结婚证上写了。”
草草解释完,他将协议和信用卡一并放在茶几上,“协议里如果有需要补充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更改。”
“还有这张卡,没有密码,买什么看你心情。”说完,贺平生准备上楼。
“等等。”江云兮放下方案,追上前打算将信用卡还给对方。
她脸上的神情还没有恢覆过来,没有抹干净的眼角下方还残留着泪痕,江云兮浑然不顾自己已经失态,一心拒绝接受那张信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