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灼一面焦心等待凝雪消息,一面在府上细密收揽着唐阚丶唐庆覆的举动报来。突将营内唐阚已经派了心腹坐镇招揽,众将本就对唐灼忠心,何况都道唐灼乃当朝驸马丶唐阚的大公子,更是觉得唐阚这番作为不过是掩人耳目,做出个狠狠惩罚唐灼的外观罢了。唐灼却知,唐阚拿下突将营是早有图谋,只他不懂亲生父亲何以算计至斯?
转眼冬节都已过了,天气一天寒似一天,哪怕生了炉火,还让人不得时时跺脚取暖。唐灼又来到画堂前,不在意雪似垂柳絮絮。今日已经十一月二十五,凝雪已经被掳去了半月,这几日消息似乎都沈了下般,日日报来的都是唐阚唐庆覆例行规制。
“将军,唐策回来了。”唐梅见唐灼衣着单薄坐于画堂心思沈重,报了后将炭炉挑得更旺了些。“快让他进来。”唐灼起身,倒了盏酒饮下。唐策此时来却不像前几日,面色更为着急。“二爷昨日面了老爷,请缨领道河西之战。”唐灼眼色一动,“领什么兵?”
“北行营。”唐策也是眉头难舒,“二爷怎地要主动请缨?他向来少问军事的。”
唐灼摆了摆手道,“全剑南道皆知当日祖父在父亲与二叔之间抉择摇摆,若不是父亲年长稳重且退了围攻府上的叛敌,今日剑南道谁来主也难说。二叔请缨,明明知父亲忌惮,更不会全数派出精兵,”唐灼沈吟了片刻,“二叔那边没有动静?”
“牙将沈龙也没去什么僻静地方,倒是昨日去了青楼。”唐策回道。
唐灼的手猛地一抖,心里一股奇怪而强烈的直觉升起,“唐策,你派几个人将那青楼内部摸清楚了。越是不让人轻易到的地方,越要记下来。”唐灼令道,心内更是担忧唐府将有大变动。
待唐策出了,她即时换了衣裳往唐府问安。一路走着,远见白氏一行也走过来,唐策忙疾步上前问安道,“孙儿正要去祖母处,今日天冷,祖母万要担待身子。”
白氏见了她面色更比平素冷漠,“知道了。你不必去我处了,去问你父亲安吧。”唐灼向来也习惯了白氏的性子,只道祖母只有在二叔和唐秋面前才现出慈爱一面。她也不在意,待白氏一行走了,便转而往唐阚书房而去,远远听到一声女子的叹息,“冤孽。”
唐灼身形一震,回头看了四方见环廊内只有自己,更无他人。那声“冤孽”却也真真切切听到了。她心内狐疑,转身进了那声音飘来的一处园落,见一老妪正佝偻着身子轻轻扫着地上积雪。唐灼自幼便见这老妪在府上干些杂活,更未听过她开口说话,唐灼走近看了老妪片刻,才轻声问道,“方才是嬷嬷说话?”
老妪擡头,见唐灼面上疤痕也不却步害怕,老态纵横的脸上唯独那双眼睛带着分生机,“你就是唐门阎罗?”
唐灼点头,“正是。”
老妪扔了扫帚,颤巍巍往园内深处走去,唐灼也紧随其后。老妪拐了数道,才进了一处破旧失修的侧园,唐灼幼时也曾来过,只道此处年久失修府上无人居住,没想到此时还有人居。
她进了屋,见屋内昏暗阴潮,老妪似累得擡不起头来,压着身子坐在胡椅上平喘气息。唐灼静静站在她面前,似觉得这老妪面色仔细看来有一二印象,只她满目皱纹,牙缺背偻,一时也忘了是谁。
老妪见唐灼模样,嘿然一笑,“在想我是谁?”,她手撑着桌子,似是想要起身倒水,唐灼抢先一步为她倒了茶水。老妪再笑了道,“仔细瞧你面貌,倒越来越像先公。只,这双眼睛还是像你娘。”
老妪说罢便咳嗽不停,“昨日看了郎中,说我这把骨头不知还撑得过年关,我日日不得出府,只得在路上清扫积雪等着你来。你可知我是谁?”
唐灼思吟了片刻,见老妪亮出了手中镯子,她忆起那镯子祖母白氏也有一对,心下大惊,马上跪道,“二祖母。”原来被称为二祖母的正是唐醇的二房廖氏,唐灼年幼时曾与母亲见过她,日后少见乃是听白氏言廖氏去了汉州唐府清修。不想她还是在府内。
“二祖母怎地,怎地——”唐灼心内惊讶,不知这唐府曾为二夫人的老妇怎这般景况?廖氏笑了,“你且起来让我瞧瞧,”待唐灼起身走近了,她怜惜道,“人人道你阎罗面,我却道你还是个好孩子。性子沈静也似你母亲。白氏告诉你我去了汉州?”
唐灼点头,见廖氏又言,“她自我进府那日便心恨着我。巴不得我躲到汉州老死才好。我这些年用度也年年削减,本还有一二人侍候着,这些年也被调开。”廖氏说到此,叹叹笑道,“我本贫家女,自富贵下贫贱,不过是再回头走一遭罢了。倒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