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阿灼沙场战绩煌煌教人钦慑。阿灼自出生那日面上既有伤疤,此是天意,安然受之便好。何况我觉阿灼好看,何谈嫌或不嫌?”唐灼眼内湿了,拥了凝雪在怀里,凝雪拍了唐灼之背,问道,“阿灼沙场为何要蒙青铜面具?”
唐灼咬了唇才道,“第一回上沙场遇敌对峙时,便有人笑我长相。唐阚便命人造了面具,说来也怪,自戴了此面具我便不怕任何人说笑,杀敌也更是卖力。”听在凝雪耳中皆化作了心疼,“阿灼,何时无需厮杀,我们能隐匿山林多好。”
唐灼暗暗叹息,“吴王任道河西,范阳蠢蠢欲动,乌蛮北窥,诸道雄壮之志进取天下。凝雪,我当如何?”
凝雪震动声息恻恻,“剑南道与朝廷必反目?”
唐灼点头,“唐阚今日口风,似是要先下河西。届时,我怕我与你兄弟对垒。凝雪——”她长叹了气,“你我相识何以在这乱局?”她拉开看着凝雪神色愁凄,唐灼低声道,“唐阚以我为杀器,然唐灼不甘如此。我若得剑南,必先平乌蛮,清右侧山南。”凝雪蹙眉问道,“阿灼志在天下?”想起初一景龙帝那封亲信,凝雪心头一颤。
唐灼摇头,“为一方安平罢了。屯田之民甚苦,年年伐兵又死伤无数,剑南若平。我便让贤而走。”她微微笑了,“即便与河西对垒,若我败了吴王,也会保他性命。”
凝雪这才知了唐灼心内所想,“阿灼,若你身份被揭,你我婚事便,便作了罢。届时你当如何自立?”
唐灼望着凝雪,“我若以女儿身白于天下,凝雪你会,你会——”你会在么?唐灼心知自己所求必让凝雪为难,却不料凝雪点头,“我会。”唐灼顿泪倾而下,得偶如此,几世福份?凝雪心底隐忧被强自按下,微微叹了气,两人又浅浅叙话,至夜半才入眠。清晨微雨,巷外杏花叫卖声已闻,凝雪睡浅遂先起了身,见唐灼依旧酣甜,不禁笑着替她拢了薄被,凝雪心中愁结难下,拿了景龙帝初一来信再读了又读,再放置匣内锁好,愁云难去娇面。唐灼偷偷看了直觉心头难言震怜,只好重重闭上眼。一屋两愁人,各画心事共雨声。
四月,吴王李展尊皇命入道河西,同时掌兵十馀万。河西自韩宗劭丶邹行鲁反后,大宁朝费时半年,气力几半数以上都耗在河西平叛。四月初三,范阳道史朝伦自立为王,号“燕”。景龙帝更是心惧他日再战长安危急。故咬牙调派八万将士随吴王同入河西,做大宁朝最后一搏之盾。吴王年幼景龙帝四岁,年幼时咸通帝曾以乱丝令诸子治之。诸人皆手剥悉捋,独吴王拔刀而斫丝,道“乱者须斩”。咸通帝心喜,只吴王庶出而朝基浅薄,未能立之为太子。及景龙帝入统,观宗室内外唯独吴王堪用,更授王景章为河西观察使襄佐吴王。
路上,吴王驱马慢行,王景章紧随其后。见前方群山巍巍西阻,横然如剑出鞘,吴王扬鞭指道,“此山好生霸气,是属我河西?”王景章驱马上前,摇头道,“此山号云罗,大部为剑南道所占,我河西才据西北一侧。”吴王眼里狠色略过,“昔我皇姊入剑南,天家之女纡尊降贵之耻必从我手而洗,我必废了这婚约!”王景章每想起凝雪公主竟嫁作了唐家阎罗为妻,忆伊人浅声倩影,但觉心疼难止,“吴王抱负,下官必犬马相随。”吴王看着他点了点头,“先入河西,再下剑南,平范阳,削诸道!皇兄重任于我,我必肝脑涂地,幸得王卿!”王景章胸口激荡,只恨不得不日出兵,好将那唐家阎罗逼溃缚困。
吴王向来胆大,方如河西不下半月,便换了便装带亲从四下刺情。王景章见他行事蔽匿渊深,也心安下来。这日王景章据公册吴王府邸入报,吴王忙招呼他,“王卿你来得刚好,快换了衣裳随我出去。”
王景章见吴王早就换了稀松衣裳,面上已贴了虬髯,心奇,“吴王欲去何处?”
吴王诡谲一笑,“入剑南道,你可敢?”王景章大惊失色,“下官恳请吴王慎重,此去凶险,亲探一事必不能为。”
吴王再理了髭须,不屑笑道,“你我以商旅做掩,只言经商不道其馀。本王只想去了成都,会会这剑南道。”王景章忆起凝雪,心头一动,也不多拦辞,便一并装扮,正午时分便随着吴王出城。
五月春尽时,蜀地已有绵雨数日盘旋不去,吴王李展一行悄然入了成都。李展一路见剑南道治数缜密,行人云织,商旅过往络绎不绝。心里便叹这剑南道繁盛可谓诸道之首。先头打点的人已经在客栈候下,吴王叮嘱举止用度切莫声张,众人也神色平常,更皆住了寻常客房。
王景章见吴王白龙鱼服,处处谨慎收敛,心中也放下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