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手里还牢牢抓着那个烤箱托盘,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拿着这东西。
里德缓缓地把托盘从她手里抽走,以一种坚定又不至于吓到她的力量。
她似乎有点灵魂出窍,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用空洞的眼神盯着窗外。
“黑塞的《玻璃球游戏》。”他提起她床头柜里的书,“这是你最喜欢的书吗?”
她的眼睛终于恢覆神采。
“什么?”
里德把托盘放下,握着她的手肘,把她带到旁边的沙发上。
“你说,你排列书籍没有任何顺序,你越喜欢的离你越近。《玻璃球游戏》是离你最近的,它不在图书馆里,在你的枕边。”
她叹气:“我只是正好在看它。”
“对,你在卧室看书,在书房偷.情。”里德抓着她的力道稍微有一点强硬,“小怪癖,是吗?”
她僵硬起来,把手从他的握力中抽走。
“里德博士!”
他们之间散发出奇怪的不适,像静电般细细密密地贴着皮肤,时有时无。麻痹感不会带来痛苦,只是略有些刺激。
“对不起,我……”里德说,他立即看向别的地方,“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她低着头。
里德并不是会脱口而出这种话的人,他应该是性的绝缘体。
她的头脑又一次开始昏沈。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隔着半米的距离。
他们都看着前方,没有人在看他们。
她的手自然垂落在腿边。
里德放下手,不经意地接触到她的皮肤。
她摸起来很冷,刚才滚烫的红茶似乎没有溅在她身上。
“你确定你还好吗?”里德的声音接近寂静。
“我不好,里德。”她的手指在颤动,“我从来没有好过。”
“会好起来的。”
他轻轻勾住她的小拇指。她没有回应,但是也没有躲避。于是他更进一步地握住她的手,将她完全包裹住。他掌心很热,温度传递到她身上,滚烫的情绪在胸腔中涌动。
她心里好像有什么被融化了,眼泪就要出来。
“都是我的错。”她啜泣道。
“不,是凶手的错。”里德温和地劝她,“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是我的错。”
“拜托别这么想。”
“但是……”
里德手里的力道加大了一点,她立即皱起眉,但他没有放松。
“不是你的错。”他强调,声音低得像翻过书页的沙沙声,“你要相信这点。”
她点点头。
里德慢慢放松,看了一眼她的手:“疼吗?”
她摇头。
“刚才那个人闯入的时候,你有受伤吗?”
她仍然摇头。
“我看见瓷片碎了,地上的红茶里有血,你确定没有受伤吗?”
她还是摇头。
“跟我说话。”里德的声音很低柔,但是依然有威胁性。
“不疼。没受伤。不是我的血。”她攥紧手,指甲深深陷入肉里。这正是里德一直在提防的事情,他把她的手指展开,不许她掐自己。
“那就好。”他说。
她开始沈默。
负责追逐闯入者的人还是没有回来。另一个联邦探员排除了客厅和厨房的危险,正在楼上巡视。根据房屋面积,按正常流程时间计算,他大概要三分钟才能下来。
“对了,《玻璃球游戏》。”里德侧了侧头,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她发出一声恼火的叹气:“你跟我的编辑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在跟我谈论书!书,书,书!我根本不想谈论书,现在可是死了六个人!”
“你喜欢哲学吗?”里德不依不饶。
“我不喜欢哲学,我不喜欢任何人文学科,这根本不是真正的科学。”
里德皱起眉:“但你最喜欢的书是《玻璃球游戏》。”
“这是小说。我是小说家,我读小说,写小说。”
“这是哲学着作。”
“里德,我不想跟你争这个。”
“‘流尽鲜血后,人们渴望理性,卡斯塔里应运而生’。黑塞没有确切地说出玻璃球游戏是什么,但卡斯塔里这个国家很像是我们理想中的乌托邦,对吧?憎恶鲜血,慕求理性,人们不懈地追求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