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南虎目微阖,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蛮族使者言辞闪烁,破绽百出,但有一点却值得深思。
蛮族不惜放下姿态,委曲求全,也要前来“求购”粮食,这背后,或许不仅仅是粮食短缺那么简单。
或许,蛮族真正匮乏的,并非粮食,而是时间。
念及此处,林震南豁然开朗。
蛮族倾巢而出,深入大周腹地,战线拉长,后勤补给必然困难重重。
若久攻不下雄关,粮草耗尽,不战自溃。
因此,蛮族最需要的,便是速战速决,在最短时间内攻破雄关,掠夺粮草,站稳脚跟。
而派遣使者前来议和,正是为了拖延时间,麻痹守军,为后续的攻城行动争取准备时间。
想通此节,林震南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蛮族既不愿真心议和,那便无需再浪费唇舌。
夜袭之计,虽可出奇制胜,但风险亦大,一旦失利,反倒损兵折将,动摇军心。
眼下雄关在握,地利人和皆在我方,最稳妥的策略,便是坚壁清野,据城死守,以逸待劳,拖延时间,等待朝廷援军和粮草辎重抵达。
“传令下去!”林震南猛然睁开虎目,精光四射,声如洪钟,响彻营帐,“即刻收回所有斥候,停止一切夜袭准备!全军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加固城防,修缮器械,储备滚木擂石,务必将雄关打造成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另,传令城中百姓,紧闭门户,宵禁全城,无令不得外出!所有粮食物资,统一收归官府,按需分配,确保军民温饱,共度难关!”
“末将遵命!”帐外亲兵齐声应诺,声震如雷。
军令如山,雷厉风行。
不过半日,雄关上下,已是焕然一新。
原本略显松懈的守军,此刻如临大敌,士气高涨,巡逻士卒往来如梭,弓弩手各就各位,炮石车蓄势待发,城墙之上,旌旗猎猎,杀气腾腾。
城中百姓,亦是深明大义,虽有惶恐不安,但仍井然有序地配合官府行动,捐献粮食物资,协助守军加固城防。
整个雄关,如同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蓄势待发,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林震南身披铁甲,立于雄关城楼之上,凛冽寒风呼啸而过,吹动他的猩红披风猎猎作响,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在风雪中傲然挺立。
他目光如炬,遥望关外,只见茫茫雪原之上,隐隐可见蛮族营帐连绵,如同一条蜿蜒盘踞的黑色巨龙,蛰伏于冰天雪地之中,伺机而动。
蛮族并未立刻发动攻城,而是出乎意料地选择了按兵不动。
这更加印证了林震南的猜测,蛮族使者之举,确为缓兵之计。
蛮族正在等待,等待后续兵马集结,等待攻城器械到位,等待一个万无一失的时机,然后,才会发动雷霆一击。
林震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蛮族想要拖延时间,他又何尝不是?雄关固若金汤,易守难攻,蛮族想要强行攻破,绝非易事。
只要他能坚守雄关一日,便能为朝廷争取一日的备战时间。
只要朝廷援军和粮草辎重能够及时赶到,蛮族的阴谋,注定落空。
“将军。”副将快步登上城楼,抱拳禀告,“斥候来报,蛮族营寨连绵数十里,兵力不下十万之众,且仍在源源不断地增兵。另,蛮族正在伐木制器,似乎在赶制攻城器械。”
林震南闻言,神色凝重,但语气依旧沉稳如山,“攻城器械?也好,让他们造,造得越多越好。我雄关将士,正愁手中弓弩无处施展。”
副将闻言,心头一凛,原本的担忧之色也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昂扬的战意。
镇北将军之勇,早已深入人心,有将军坐镇雄关,区区蛮族,又有何惧?
“将军,粮草方面……”副将略作犹豫,还是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城中粮仓,虽有储备,但若蛮族围城日久,只怕……”
粮草,的确是雄关目前最大的隐患。
北境苦寒,不产粮,雄关守军和城中百姓的粮食,皆需从内地转运而来。
往年,雄关粮仓都会储备足够守军和百姓半年之用的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但自从今年年初,朝廷动荡,朝廷粮饷迟迟未至,雄关粮仓,早已捉襟见肘。
再加上蛮族突然犯境,局势骤然紧张,原本计划运往雄关的粮草辎重,也被迫滞留在了后方。
如今雄关粮仓,仅剩不到一月之用的粮食,若蛮族围城日久,粮草耗尽,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