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端坐于镜前,铜镜映照出她略显疲惫的容颜,往日精致的妆容,此刻也掩盖不住眼角的细纹。
贤妃立于一侧,手中捧着暖炉,炉火映红了她的脸颊,却驱不散她眉宇间的忧虑。
“一个贱婢?”德妃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明月容华,当真选了一个浣衣局出来的贱婢做贴身宫女?”
贤妃轻声应道:“回娘娘话,确是如此。那宫女名唤若云,素日在凝香殿中,便是最不起眼的角色,惯常做些粗使活计,宫中上下,无人注意。”
德妃冷笑一声,指尖重重敲击在梳妆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好,好一个明月容华,当真是出人意表。本宫还以为,她会借此机会,从内务府挑选几个得用之人,巩固在凝香殿的地位。却不曾想,竟是如此...剑走偏锋。”
淑妃倚在软榻之上,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玉佩,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姐姐莫要高看她了。青楼女子,终究是小家子气,眼皮子浅得很。怕是瞧着那贱婢可怜,一时心软,便做了这等糊涂事。论起宫闱手段,她怕是连皮毛都未曾学到。”
贤妃微微摇头,神色凝重,“淑妃妹妹此言差矣。明月容华入宫时日虽短,但所行之事,件件都透着几分深意。禁足静心斋,她能安之若素;肃清凝香殿,她手段雷霆;如今又挑选一个贱婢为贴身宫女...妹妹总觉得,她此举,并非一时兴起,恐有深意。”
德妃目光微凝,镜中的容颜,更显阴沉,“深意?能有什么深意?不过是故弄玄虚,哗众取宠罢了。她以为,选一个贱婢,便能显得她宅心仁厚,与众不同?殊不知,在这后宫之中,仁慈是最无用的东西。”
贤妃沉默片刻,轻声道:“姐姐,无论如何,明月容华此举,都不可小觑。她既能得皇上如此恩宠,必有过人之处。咱们还是小心为上,莫要轻举妄动。”
德妃起身,拂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笼罩在薄雾中的紫宸殿,眼神幽深难测,“本宫自然知晓。只是,这个明月容华,越是出人意表,本宫便越是看不透她。看不透的东西,总是让人心生不安。”
紫宸殿内,龙涎香气缭绕,萧景珩端坐于龙案之后,手中朱笔不停,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李德海无声无息地走入殿内,躬身禀报道:“陛下,承乾宫那边,德妃娘娘似是对明月容华挑选宫女一事,颇为关注。”
萧景珩笔尖微顿,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哦?德妃倒是消息灵通。怎么,她也觉得明月此举,出人意表?”
李德海低声道:“奴才不敢妄自揣测德妃娘娘的心思。只是,宫中上下,都在议论此事,都觉着明月容华此举,颇为...令人费解。”
萧景珩放下朱笔,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几分赞赏,“费解?他们自然费解。这些人,眼中看到的,永远只是表象,又如何能明白明月的用意?”
李德海似懂非懂,不敢深问,只是默默记下萧景珩的话语。
萧景珩目光落在龙案上的一份奏折之上,神色渐冷,语气低沉,“传旨,内务府总管,着他拟一份后宫嫔妃的家世名录,呈上来。”
李德海心中一凛,明白皇帝此举,绝非寻常,连忙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
入夜,紫宸殿,灯火通明。
萧景珩批阅完奏折,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桌案上的一份名录之上。
那份名录,正是内务府呈上的后宫嫔妃家世名录。
萧景珩拿起名录,缓缓翻阅,目光扫过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以及名字之后,所代表的显赫家世。
德妃,出自世家大族,母族势力盘根错节,朝中重臣无数。
贤妃,亦是名门之后,家族世代簪缨,与皇室关系密切。
淑妃,虽家世稍逊,但也非寻常人家,其父乃是朝中要员,手握重权。
萧景珩看完名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充满了嘲讽和厌恶。
这后宫嫔妃,几乎尽是世家门阀之女,她们入宫,并非为了侍奉君王,而是为了家族的荣华富贵,为了巩固门阀势力。
她们将后宫视作争权夺利的战场,将皇帝视作巩固权势的工具,全然没有半分真心可言。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名录放下,心中早已有了决断。
他绝不允许这些世家门阀,将手伸得如此之长,更不允许她们将后宫变成她们的后花园。
他要将这些世家女子,一个个从后宫之中清除出去,还后宫一片清净之地。
而明月,便是他手中最好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