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他刚刚是来问她糕点铺缺不缺人的,她没反应过来,说了不缺,然后他说了好,转身离开。
连离开都很干脆利落。
“是个可怜的孩子。”
蕓娘听了叹息:“下回他要是再来,你就和他说,我们铺子里缺个帮忙搬糕点屉笼的人。”
皎皎眼里盈了泪水。
她哽咽:“可是娘,我觉得他不会来了。”
他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弯两次腰。
皎皎伤心欲绝,晚饭都吃不下。
她心头盈满了愧疚,觉得荆南枝把自己当朋友,她却不是个东西,嘴巴比脑袋快那么多,居然把他拒之门外。
糕点铺多一个人又有什么?多个人做糕点不是更好?
他除了她又有谁可以求?离开后他又去了哪里?
他……他其实才十二岁。
皎皎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她顶着红肿的眼早早起床,与蕓娘一起去了糕点铺。
今日她们来得早,青石街的商贩们大多还没来。
天光尚未完全铺满天际,于日夜交替之间,她被蕓娘拉着手,定定站在糕点铺不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铺子门口的陌生少年。
不……不是陌生的。
她分明认得的。
水珠一滴滴落在青石板上,隐没在青石板上。
昨日未曾下雨,可他站立下的几块青石板却被水打湿,晕开一圈。
半是夜色半是晨曦中,浑身湿淋淋的少年侧过头来,静静朝皎皎看来。被洗净的脸庞暴露在空气中,他惨白的面色丶昳丽的眉眼丶两颊不正常的红晕一同闯入皎皎的眼中。
衣衫全被水浸湿,松松垮垮地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瘦弱却挺拔的身姿。长长的黑发垂落下来,蜿蜒在衣衫上,发尾同衣衫一起滴着水。
祈水郡没有下雨,是他在下雨。
在冰冷刺骨的溪水中把自己泡了半夜的荆南枝再次出现,目光依旧是平静的。
平静到执拗。
他专注地看着皎皎,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忽的开口:“皎皎,我不脏的。”
剩下半句话他没说,皎皎却从他的眼里看懂了。
他说,皎皎,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