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那些看过他落魄模样的人的麻烦。
心惊胆战过了半个月后,王宫里仍旧没有半分响动,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除了在越彰一事上动了脾气,年轻的新国君在其他时候都表现得十分克制。
这份克制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皎皎随越鲥搬去了王宫。
其实她一开始是打算留在极乐坊里的,但是那一日群臣来请越鲥回宫,他迟迟不上马车,回头看皎皎,像是在等待她跟上。
等了半晌没等到皎皎动作,越鲥问:“皎皎,你不陪我吗?”
皎皎在群臣各异的目光中被窈娘往前推了几步,只能略有些尴尬地握住越鲥神来的手,跟着他上了马车,一起去往王宫。
越鲥对皎皎表现得过分依赖,他甚至不能接受内臣的建议,把皎皎安置在另一处宫殿。
他坚持让皎皎住在他宫殿的偏殿,内臣犹犹豫豫地说不服规矩,他就冷笑一声:“是我错了。我原以为宫里的规矩是我定的。”
他说得平淡,内臣却被吓得跪倒在地,连忙改口:“一切全凭国君乐意。”
原来做国君是这种感受啊。
看着满屋子的人都跪了下来,越鲥想: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他和皎皎了。他一定要保护皎皎,让皎皎一辈子都过得快快乐乐的。
皎皎是不清楚住处的事情的。
越鲥成了越王,她脑子里便只有一个念头——该找个时间去和越鲥谈一谈了。谈谈她娘的事情,谈谈二公子和荆南枝的事情。
皎皎想要知道他们的消息,也想要尽自己努力,给那些担忧她安危的人递个消息,告诉他们她还活着。
可是越鲥最近过分忙碌。
城外流民的事情丶与殷人作战的事情丶新王上位后报备姜王室的事情……全都积压过来。
朝臣们每日拉着越鲥说各种事情,他虽则不耐烦,但还是忍着脾气去听了。右耳的问题他没告诉任何人,因此经常不明缘由发火,因此吓到了许多人,若不是他再暴怒也没动手杀人,怕是朝臣们会以为自己又扶持了一个越彰上台。
皎皎想要找个时间和越鲥促膝长谈,却怎么也找不到好的时机。
一晃神就到了九月下旬。秋意正浓的时候,姜天子选定了吉日,派人来长颍,正式承认了越鲥的越王身份,与此同时,来自各国的来贺使臣相继到达长颍。
燕丶魏丶宁丶郑四国的使者都带来了贺礼,唯独殷人没来。
这行为与其说是不承认越鲥的地位,倒不如说是明晃晃地不满姜天子和其他各国明里暗里支持越人的举动——殷人认为,若不是姜天子和其他各国多管闲事,殷军攻打至长颍不过是时间问题。
现在越国换了国君,还有了其他诸国的支持,原定的胜局反倒扑朔迷离起来,殷人不满很正常。
不过越人和殷人现在战况胶着,越人也不稀罕殷人的承认,因此殷地使臣不来,没人把它当一回事,仪式照常进行。
听姜天子派来的使臣烦烦叨叨地念了快半个时辰的旨意后,越鲥揉了揉额角,坐上高轿。
十六名轿夫擡着他在长颍绕城一周,迎接臣民的朝拜。
越鲥独自坐在高轿之上,看着周围一大圈黑压压倒下的百姓,脸上的表情一直淡淡的。
这高轿他幼时坐过的,后来去画舫的戏台上坐了多年,的确也怀念过坐高轿游长颍的日子。可现在再次坐在这之上,他却没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激动和喜悦,有的只有无尽的空虚和厌倦。
越鲥想,他们之所以伏倒在他面前,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仅仅是因为他国君的身份。正如多年前他们伏倒在他面前,仅仅是因为他国君爱子的身份而已。
一想到这,越鲥更觉得索然无味。
他摸了摸空空荡荡的座位,忽然想起了皎皎。他太寂寞,需要人陪。
恰巧此时高轿要经过极乐坊这条街。
眼见着前方的人群看到高轿,即将弯下身子,越鲥命人停住高轿,并遣人去极乐坊里找皎皎。
两日前极乐坊的姑娘邀请皎皎出去相聚,她便收拾了东西去极乐坊待了两日。
那时候越鲥想着宫里无趣,他事务繁忙,有极乐坊的人陪她说说话也好,于是让她去了。可是皎皎两日未回,越鲥不免担心她有人作陪,很快会把他忘到脑后,因此一直想找法子让皎皎早点回去。
望着极乐坊许久,见着皎皎的身影终于出现,越鲥一颗空茫茫的心终于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