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
元星一身轻松走了, 留下的话却是让皎皎一晚上辗转反侧,脑海中翻来覆去全都是他意有所指的问句。
——“可是,您怎能确定魏地会比殷地更安全呢?”
皎皎想知道, 这句话究竟是他的一句随口感叹, 还是他的确窥得天机, 推算出了魏国的未来?他推算的未来,又究竟是原书中魏国的未来,还是许多剧情改变后的魏国的未来?
皎皎得不到答案, 无法安睡。
殷鞅作为原书中的男主角, 他的存在始终是皎皎心中的一根刺。
元星问她知不知道殷鞅会成为天下之主的预言。她怎么会不知道,天底下没有比谁更清楚这预言会不会成真的了。原书中殷鞅一路披荆斩棘,在三十岁之前就推翻了姜室, 把殷人从偏远之地带领到中原, 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天下之主。
他的确被命运偏爱,殷地唯他马首是瞻,殷人勇猛善战, 他的父亲为他扫除所有可能影响他地位的障碍,他自登位起不需要忧心兄弟残杀丶君臣反目的问题,他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带领殷人四处征战,赢得天下。
他顺顺当当,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的对手们却哪哪都不如意, 往往是外患还未到来,内忧已经处理得焦头烂额。
那么原书中, 魏国到底是怎么灭亡的呢?
皎皎想得痛苦。本来只是一本言情小说,文中百分之七八十都是你追我赶拉拉扯扯的感情戏份, 剩下的百分之二三十才是殷鞅如何攻下其他国家的内容,再均分给姜室和燕丶魏丶越几地,分配到各个国家的内容就更是少之又少。
本来看小说就图个打发时间,谁会那么认真去记边角料的情节?在长颍时能想起越鲥的情节已经是灵光一现,全托了越鲥名字特殊的福,再要皎皎在时隔十多年后回想起魏国在原书中是怎样灭亡的,她真的心有馀而力不足。
越国没有如同剧情里那样出事,越鲥和长颍大部分民众都活了下来,再加上顺利从长颍逃到定邺,与荆南枝和亲生母亲重聚,皎皎承认自己确实没有像以前那样把剧情当回事。
殷鞅没有与姜室联姻,她也成功活了下来,于是她认定自己暂时安全了。
可仔细想想,殷鞅没有与姜室联姻,甚至从没给姜室好脸色看过,可现在姜天子不还是封殷鞅为司徒了吗?兜兜转转,他失去的东西,最后还是以另一种形式被归还。
如果天命果真眷顾殷鞅,其他各国注定要灭亡,那么她和母亲丶荆南枝身处魏国,一定无法独善其身。
想到在永宁郡的荆南枝,皎皎心慌得不行。
原书剧情中关于魏国灭亡的原因想不起来,皎皎打算换个思路,从魏国现在的局势入手,去想魏国到底会出什么事。
是魏地臣子派系和宁地臣子派系互掐得太厉害了?可魏序不会坐视不管。
是北边的戎族强大到突破永宁郡的防线,一路打到定邺?可最近几次与戎族的交锋,赢的都是魏人。
还是其他国家攻打魏国了?仍旧牵强。殷人离魏国太远,毗邻魏地的越丶燕两国都没有本事一举灭魏。盲目对魏宣战,只会给殷人机会,谁吃了饭没事给别人做嫁衣?
皎皎想得心力交瘁。
她后来甚至觉得,也许是她大惊小怪,也许元星根本没推算出什么,毕竟他自己也调侃自己算得不准的时候更多。
但冥冥之中,皎皎觉得元星并没有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她并没有会错他的意思。
她也并不敢拿荆南枝和她娘的性命去赌。
五月十八日下午,队伍安稳抵达盛阳郡。五千护卫大多数被安排在城外,只有三百精兵和几十名奴仆能被带进城。
伏烟下去打听一圈,回来告诉皎皎:“天子和燕王殷王都已抵达。无论是天子还是燕王殷王,都把带来的千馀名护卫安置在外,也同样都只带了三百护卫进城。”
皎皎道:“要是大家都把几千护卫哗啦啦带进城,怕是城内铺路的青石板都要被踩烂了。”
而且那么多身穿甲胄手握武器的士兵进城,别说百姓睡不好觉,天子和几位国君也一定放不下心。
她问伏烟:“没有越王的消息吗?”
伏烟答:“听说是还没赶到。”
生辰宴在五月二十,也许越鲥是在路上耽搁了。皎皎想。
马车驶入城内,皎皎掀开车厢的帘子,听着燕人商贩的叫卖声,眉眼柔和。
燕丶魏两地同说雅言,同受中原礼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