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

消息是亥时到定邺的。

伏烟闯入皎皎屋内, 磕磕绊绊地说完。话音落地，皎皎脑子还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人已经下意识地起身穿好衣物, 急匆匆往外走了。

“现在是亥时三刻, 宫门都已经锁上，”伏烟眼疾手快地捉住皎皎的手，问道：“王姬您要去哪？”

伏烟的力道稍大, 总算把皎皎握得清醒过来。

“……我不知道。”她脸色苍白, 茫然道：“但我觉得我得走。我不能在这里了。”

伏烟问：“您要去永宁郡？”

皎皎道：“永宁郡……？对，对的，我要去永宁郡……”

挣脱伏烟的手, 她推开屋门, 风雪迎了满身，没走出几步，就见到发丝凌乱丶同样急匆匆赶来的蕓娘。

双手被蕓娘干燥温暖的手捂住的时候, 皎皎才恍然自己的手冷得吓人。

“娘，我知道他没事。”眼眶干涩，她没有哭，声音也恢覆了镇定：“我就是想去永宁郡看看他……娘，他今年还没给我生辰礼物呢。”

蕓娘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只是紧紧地攥着皎皎的手, 以一种皎皎很疼的力道死死地攥着她。

皎皎以为她会挽留自己，没想到到最后她还是松开了手。

“我知道的, 皎皎。”她努力微笑，眼神一如皎皎记忆中温柔, “尽管做你想做的，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皎皎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

蕓娘侧过身子让出路, 皎皎擦干眼泪，大步向前。

从院子里到宫门口，大约需要走一刻钟的时间。

这一刻钟，皎皎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什么都想了。她想起屋里一排的木雕，想起他带走的糕点，还有他留下的字条。

是的，荆南枝说过他会活下去的。

他从来没有食言过。她去永宁郡，只是想看看那里的冬天是不是真的很冷，问问他喜不喜欢她做的冬衣，顺便向他讨要今年的生辰礼物。

她只想去看一眼，看他有没有受伤而已。

她甚至还想告诉他，她也没有骗他，他永远不会成为她的累赘。她的桃花源计划还缺人替她浇花种树呢。

皎皎想了一路，只有脑袋被塞得满满的，她才不至于让情绪纷乱。

可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侍卫不让她离开，她试着闯出去，结果失败了，最后被闻讯赶来的辛工带到魏序的书房。

魏序刚刚与几名臣子商议完事情，此刻稍显疲倦，眼底略有青黑。

“皎皎，不要任性。”他揉了揉眉尖，淡声道：“永宁郡现在并不安全，戎蛮不知是否会得到消息，趁机进攻，你去了只会让我和你母亲担心。”

那么荆南枝呢？他之前用荆南枝那么顺手，现在是要随手丢掉了吗？

皎皎扯了扯嘴角，努力压抑怒火，平静道：“……我不惹乱，我去看一眼荆南枝，很快就会回来。”

假若没看到呢？果然是个孩子，还看不开生死。

魏序道：“你去那里只会给郗蕴他们添乱，你该好好待在定邺才是。”想到荆南枝与皎皎这么些年相伴的感情，他到底是放轻声音，安慰皎皎：“郗蕴已经派人出去寻找他了，想必很快会有好消息。你不如再等几日，说不定明日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皎皎一直是个倔强的人。

她不松口：“我非去不可。”

好好的将才突然有了陨落的风险，魏序心里不是不烦躁。

他刚听一群臣子你来我往地献了大堆无用的意见，脑袋本就难受，此刻自认好言好语地哄了皎皎那么多话后，却发现她仍旧一意孤行。

魏序终于不耐烦起来。

“皎皎，这是乱世——别说他现在没死，就是他死了，你也要学会看开。”他沈声，冷冷道：“活着的人更重要，你不该把自己置于危险中。皎皎，你要学会取舍。”

皎皎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语。

魏序以为她想开了，却不料良久后，她居然擡起头看他，眼底隐有泪光：“……所以，这就是当初你丢下我的原因么？你做了取舍，放弃了我。”

魏序怔住，顿觉无力。

他无言以对，偏过头去，不敢看皎皎，半晌后才道：“七日后若还没有荆南枝的消息，我会派人送你去永宁郡。”

皎皎转身就走。

走到屋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