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震在原地。
“雍阳世家注重风骨,家家有家训,相传那里的世家子在学会喊爹娘后,人生学的第一句话就是自家的家训。那位我们今天要说的北枝将军,他家的家训就是八个字——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说书人摇头晃脑:“按理说,作为从小把这八个字刻入骨髓的世家子,长大后即便不为燕王效命,也不至于跑去郑地,替郑王抗燕。其中自然大有渊源。”
茶楼中响起小声的议论声。
说书人遮遮掩掩,但去岁来了个燕地出身的荆将军的事情,定邺的平民百姓也是知晓的。说书人口中的“北枝将军”,大家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代指的是谁。
是荆将军!
他今年带领魏人大败戎蛮多次,定邺百姓心底信服他本事,早就不在意他的出身问题。结果听这说书人口气,仿佛他的出身有什么隐情?
人天性爱八卦,于是所有人此时都竖起耳朵,屏息朝说书人看去,想听他到底能说出什么花头来。
说书人不负所望,抖的果然是个惊天秘闻。
“据说北枝将军生母乃是一乐伎,生下那位将军后就难产而死,因嫡母不孕多年,膝下无子,这才被认在嫡母名下,上了家谱有了姓名。将军三岁时,将军生父领命前往燕地西北的幽平郡防守。将军随生父前往幽平郡。”
“将军十二岁时,幽平郡被破。在座部分人或许耳闻过幽平郡的一则美谈,说是城破将死当日,负责镇守的将军一家人,上至主子下至奴仆,全部殉城而死。燕人称赞其大义,嘿嘿,却不知这其实是则彻头彻尾的谎言——”
皎皎早已怒不可遏。
她再也无法容忍,起身夺门而出,想要制止这混账继续煽风点火。她周身的几个女孩找不到劝阻她的理由,一一给她让路。
侍卫在门口本听得入神,忽见包厢的门猛地打开。
皎皎俏脸霜寒,冲走出几步后,又想起什么,头朝侍卫伸手,压抑怒气道:“给我你的佩刀。”
说书人不知危机将临,依旧说得唾沫直飞,情绪激昂。
“哪有什么大义,没有大义!哪有什么孝悌忠信礼义廉耻,通通都没有!”
“有的是守城将军的贪生怕死,寡义廉耻!城破当日,守城将军却不顾城里二十万百姓的死活,带着六万将士想要投敌,却没料到这样廉价的忠诚,他愿意腆着老脸奉上,殷人却并不愿意收!于是将军死,六万大军被杀,幽平郡二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将军一家子殉城而死,不过是走投无路,想要挽回最后一点脸面罢了。”
“按理来说,北枝将军该死在十二岁那年,与其他人共同殉城,用他的性命来挽回生父与家族的尊严。可他没有!”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昨日他替郑王抵抗燕人,今日替我魏人抵抗戎族,焉知他明日会不会替戎族——啊!谁打我!!!”
说书人说着说着,头上突然重重挨了一下,往前一扑,摔倒在地。桌子被他撞倒,桌上的醒木砸落在地,茶楼一时陷入寂静。
这突然的变故吓坏了前排原本想要跟着说书人骂上两句的茶客。
所有人下意识往后退开几步,不敢靠说书人太近。
“他的明日不知会怎样,”皎皎瞪着地上的说书人,厉声道:“但你的明日却是可以确定的——你既如此操心魏国的未来,不如明日就去永宁郡打戎蛮去!”
说书人脑子转得快,见皎皎身后跟着的两名侍卫穿着的官服,立即猜到皎皎的身份。
他哪还见得到之前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后背登时起了一身冷汗,连忙跪倒在皎皎身前,干巴巴道:“王姬,我说的不是荆将军,是北枝,对,是北枝将军!那是我胡乱编出的人物,您别当真……”
“你心中有没有鬼,你我心知肚明。”
皎皎气得浑身发抖:“我只是心寒,他戍守永宁郡是真,杀的那么多戎蛮是真,保护你我也是真,他哪里对不起你,竟然要被你这样的人恶意揣测?他是否该死在幽平郡,死在十二岁,你又知道了?”
说完,任凭说书人怎么哭天喊地,她也没回头,径直回宫。
当天,定邺城各处的茶楼里,所有开口说这所谓的“北枝将军”的故事的说书人,通通被捉起来送往永宁郡服役。
郗灵奉命顺藤摸瓜查下去,发现果不其然是殷人动的手脚。
消息源来自殷人,那么这事确实是真的?
近来十分繁忙的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