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天
荆南枝的身世, 宁钰的死因,最近有太多事情萦绕在皎皎心头,让她夜不能寐。
究竟如何才能自由幸福地活下去?每个人都在挣扎, 这个世界好像是个巨大的笼子, 每个人都是囚鸟。
皎皎每每想到此, 都觉得呼吸困难。
命运之剑高悬头顶,她却不知道下一个被处决的是谁。
永宁郡传来消息,说是雪崩之事乃是戎蛮报覆。他们熟悉地形, 故意引荆南枝等人进入积雪深厚的山谷, 然后利用震天声响诱发雪崩,意图将荆南枝等人活埋在雪堆里。
他们处心积虑准备了月馀,本是想活埋魏人几万大军, 没想到荆南枝只带了五百人出行, 更没想到荆南枝一生从未见过雪崩,却能在要紧关头冷静地收编队伍,迅速找到山谷里一处山洞避险, 生生挨过这场人造的天灾。
消息传来定邺后,朝野震动,后怕不已。
戎蛮用心险恶,如果不是荆将军有远见,先带了几百人出去探路, 几万魏人怕是都要折在那片荒芜的雪原中!
若戎蛮得逞,魏人守了几代人的永宁郡也会被戎蛮攻破。
魏序震怒。
初春一来, 他就让荆南枝整顿军队,攻打戎族。四月初, 戎蛮溃败,戎狄王的头颅被割下, 送往定邺。
与戎蛮的几十年宿仇得报,魏序哈哈大笑,直言:“天下再没有什么能阻挡我魏人的了!”
魏国上下一片欢欣。
郗灵来见皎皎时,也是一扫年前的郁气,喜气洋洋道:“荆将军真是厉害,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最佩服的人了!戎狄王一死,儿女四散,戎族已不成气候,不知今年郗蕴是不是就会带着母亲归来?”
他挠挠头:“还以为要再见到郗蕴,至少得等个十年八年呢,没想到这么快他就会回来,早知这样,我当初也没必要和他打架,害我伤筋动骨了大半个月……哎,他回来后军功一大堆,肯定要日日笑话我啦!”
皎皎却笑不出来。
事情太顺利,倒让她觉得有更大的阴谋在酝酿。
她担忧地问郗灵:“元星那里没有异动吗?”再想起荆南枝的事情,又问:“而且,茶楼事件不是查出是殷人在背后作祟了么,他们会不会有后手?”
郗灵安慰皎皎:“王姬,恐怕您是忧患太过了。我派人在元星大人府外头盯了快大半年了,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他整日深居简出,哪有做坏事的机会?我早就与您说过,他是国君面前的一等大臣,国君上位都是他帮扶的,他怎么可能背叛国君?”
皎皎斟酌道:“我觉得他不会是无缘无故乱说话的人。”
“也许元星大人不过是随口一言。”
郗灵大大咧咧道:“至于殷人的事情,王姬更是不用担心。从盛阳郡回来后,国君曾问过我与那雍阳出身的荆家子起纷争的原因。我把那荆家子的话如实告诉国君,国君思量后说会派人盯紧雍阳与埕陵那边。时至今日,暂时没有任何风声。”
皎皎不信,问:“真的什么都没有?”
郗灵一拍脑袋,啊了声:“还是有的!”
他回忆道:“燕王与燕地那位有名的崔相仿佛起过争执,还强行令他在家休养了一个月。不过并没有降职,一个月后崔相仍旧照常出行,料想应该没出什么大事,只是君臣间的一次寻常争执罢了。”
皎皎心乱如麻。
二公子向来是克制沈稳的人,从没见过他做出与人争吵或红脸的事情。他即使不认同燕王的想法,也一定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进行劝阻。
燕王到底要做什么,才能让他不顾风度当众争执?
蕓娘听到永宁郡的消息,同样很是高兴。
“永宁郡安定下来后,南枝就能回来定邺了。”晚间用膳的时候,她笑眯眯道:“不知他长高多少?这两年我都不敢随意替他做衣服了,生怕做得太短,他穿上后会惹人笑话。”
见皎皎低着头神情恍惚,她问:“皎皎,怎么了?”
皎皎擡起头,勉强一笑:“……娘,没什么。”
见蕓娘不认同地看过来,她知道自己的表现没法骗过亲娘,只好说实话:“娘,我感觉很不好……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整个定邺城欢欣鼓舞,沈浸在大败戎蛮的快乐中,唯独皎皎在担心受怕。
城里道路两边的杨柳染了绿,外患暂时解除,魏国的内部却开始暗流涌动。宁地的臣子们不知不觉已占据了定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