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

皎皎是在一个半月前的某个夜晚, 敲响了元星府邸的大门的。

奴仆谨慎地将她领入元星的书房，见到不疾不徐赶来的元星，皎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需要您的帮助。”

得知皎皎深夜来访, 元星并没有多诧异, 但此刻听到她如此直白的一句话后, 却不由露出些意外之色来。

元星道：“我原以为王姬会说得更加婉转迂回一些。”

皎皎拉下头顶的兜帽，兜帽下的一张脸清丽动人。元星看着她，觉得几个月不见, 她的气质更加往荆将军的方向偏了——不笑的时候冷冷清清的, 倒真是有点她名字的意思了，皎皎如明月，清辉耀尘世。

她擡眼看元星, 只道：“魏序不能给您的, 我能给。”

元星再一次怔住。

可很快的，他就笑起来：“王姬真是爱说玩笑话。魏国谁人不知，国君赏我高官厚禄, 赐我良田金银。我拥有这些，还缺什么呢？”

皎皎答：“缺信任。他无法给您信任。”

元星面上的笑意褪去。

他微微眯起眼睛，似是第一次认识皎皎那样，用一种全新又陌生的眼光打量她。

“不过，你的确不配得到魏序的信任呢, 元星——先王后与魏戊，当初是你放走的吧。”

皎皎短促地笑了声：“我疑惑的是, 到底是魏序对你不信任在先，才让你决定放走他们, 还是你先放走了他们，才惹了魏序怀疑？”

不知不觉, 她对元星的称呼已经从刚进门时的“您”换成了现在的“你”。

是郗灵的人先发现了元星的异常，说是每过七日，就会有一名燕人准点在子时一刻悄悄去敲元星宅邸的后门。起先会有人从内接应开门，但最近两个月，任凭那人怎么敲门，后门也不会再开了。那人无法，只能离开。

这才是皎皎今晚上门的底气。

其实原本只是她认为最有可能的猜测，不过见到元星此刻的表现，皎皎的心才真正定了下来。她并没有猜错，元星的确与在雍阳的魏戊还有联系。

元星惋惜：“原来是被抓住了把柄啊……这下没法糊弄了。”

他长长叹口气，道：“三王子想要与我里应外合，接应他回国。可惜我并不满意他与燕王的约定，所以后来便懒得应付他了——他派人来和我说，事成之后，燕王想要三分魏国，魏北给戎蛮，魏南给燕人，只把中间二十座城池留给魏国自己。”

这条件魏戊居然也能答应？总算找到比姜玘更加没脑子的人了。

也难怪元星不打算跟他混了。

皎皎道：“魏戊愚蠢，魏序也不信任你，元星，你没有别的选择了。”

元星微笑：“谁说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大可以带人投靠其他国君的君王，也可以衣袖一挥，带着金银细软找一处偏僻山坳避世不出。”

皎皎平静道：“你魏人出身，其他国君即便用你，也不会真正信任你；至于避世不出，元星，你不会甘心的。”

元星又道：“朝臣不会信服一介女流。”

皎皎不躲不避，直视他的眼睛：“魏序先祖也是士大夫上位，什么事都会有第一次，我相信朝臣们的适应能力。更何况，我并不需要他们立即信服我，他们只需要信服你就可以了——反正这么多年，魏国的臣子听的一向都是你的话，而非魏序的话。”

对方有备而来，显然是吃定他了。

元星不想承认自己被对方最后一句话微妙地恭维到了。他的笑容愈发真切：“您打算如何处理戎蛮与燕人的事情？”

皎皎思索半晌，答：“我认为可以与越国结盟，共同攻燕。越国不愿意借兵，但不见得不愿意靠吃下燕国的部分领土来恢覆自身，毕竟越国与魏国隔着大山，与燕国的边界之处却是大片平地。殷人与燕人的联盟并不紧密，若见到燕人两面受敌，殷人自然也会对燕人落井下石。”

元星终于心满意足。

他问皎皎：“若是我不答应，明日我与三王子联系的消息怕是就会传到国君面前吧？”

皎皎答：“这是我打算用来说服您的最后手段。”

居然真的承认了。况且，她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又用回了“您”这个字？

元星眼眸深深，好笑道：“您还准备了什么？”

皎皎从袖口中取出一枚早就准备好的铜币。

“我想着您会看天相，想说您应该相信天命之类的东西，如果我抛出的铜币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