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你到底怎么了——”
齐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
浓烈的恶臭味从榻上散发出来,熏地刚进门的郑萦一个趔趄,她忙用帕子将口鼻遮地严严实实。
“三弟妹,璧儿这是怎么了?你可请了御医来诊脉?”
谢璧痴痴呆呆地杵在榻上,手上还拿着一坨牛粪,谁一靠近,他就将那牛粪砸过来。
像是全然不认识人了。
就连齐氏身上都被砸了好几坨,狼狈不已。
见郑萦来了,齐氏勉强爬起来,泪流满面,“已经请了,御医说是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不知道什么时候人才能清醒过来……”
“大嫂,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齐氏哭着哭着,跌跌撞撞地扑进郑萦怀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竟将身上的牛粪蹭了她一身。
郑萦强忍着恶心,才没把人推开去。
“许是在昭狱受惊过度,又被三弟重责,伤了身体,不过看璧儿的精神倒还好,想必也没什么大碍,只要好生养着,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了。”
齐氏感动不已,忙拉起了郑萦的手。
“还是大嫂心善,早些日子,我还听侯府嘴碎的下人说大嫂您,要将我们娘俩赶出去,都怪我年轻不懂事,还险些当了真,差点儿误会了大嫂……”
郑萦尴尬一笑,不情不愿地开口,“三弟妹说哪里去了,咱们是一家人,我哪能赶你,回头我非要撕碎她们的嘴不可……”
两人客气地寒暄了两句,郑萦铁青着一张脸,走了。
齐氏对着她的背影,“呸”地一声,啐了一口唾沫。
谢璧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不知名的调子,还不时冲着齐氏傻笑一声。
齐氏看着他迷茫又胆怯的眼神,忍不住地哭起来。
她不会放过谢令仪的。
“儿,你等着,娘一定给你报仇。”
齐氏紧紧攥着谢璧的手腕,任由他用空出的一只手将牛粪拍在自己的脸上。
……
正午的阳光格外灼热,晒地群芳阁碧色的瓦檐泛出澄澈的碧色,像是波光粼粼的湖水。
群芳阁里如今只住了两位主子。
东阁住着谢莫婉,西阁住着姚玉儿。
杏儿蹑手蹑脚地走进东阁,悄声问打帘子的小宫女,“谢才人可是睡下了?”
小宫女微一福身,正想回话时,里间已经传出了怒喝声,“杵外头作甚,还不给我滚进来!”
杏儿一个激灵,连忙滚了进去。
“让你打听个消息怎么这么墨迹,又死哪里偷懒去了?!”
谢莫婉光骂还不解气,将手里的团扇狠狠砸了过来。
杏儿也不敢躲,被团扇劈脸砸了个正着。
殷红的血顺着她的额角缓缓落下来。
“回才人话,今日陛下要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约莫午时二刻会经过渭水亭。”
杏儿忍着痛和委屈,尽量恭顺地答道。
谢莫婉这才心花怒放起来,一叠声吩咐杏儿给她准备梳妆。
“要用这个月新制的胭脂,不要金簪……”
杏儿忙前忙后,给她在发髻上插上最后一支牡丹花。
牡丹沁露,更衬的她明媚动人,国色天香。
谢莫婉满意地抿了一下唇,将鲜亮的胭脂慢慢地晕染开来。
“陆姐姐听说了吗?那位姚才人的亲妹妹,胆大包天,竟敢冒犯新城长公主。”
张婕妤笑吟吟地,亲手剥了一枚果子给陆昭仪。
“这次可给陆姐姐你好好出气了。”
她指的是上月初七,好容易陛下点了陆昭仪侍寝,结果竟被那姚才人截胡了。
大半夜的,姚才人穿地清凉动人,在御花园里唱什么长相思,结果“偶遇”了陛下,当夜就把陛下勾到了群芳阁。
可怜陆昭仪在立政殿跪了半夜,第二天沦为了整个后宫的笑柄。
“哦?张妹妹所指何事?姐姐怎么听不明白。”
陆昭仪按了按唇角,动作娴雅,不慌不忙,“你也知道,姐姐不大爱出门,消息不怎么零通。”
“被杖责了四十,又掌嘴三十,听说那小脸儿都被牛皮板子扇烂了,牙都打掉了两颗,怪可怜的,好好一个女孩儿……”
张婕妤轻叹了一声,嘴上说着惋惜,眼底却满是幸灾乐祸。
“这孩子的前程是彻底毁了。”
陆昭仪摇摇头,有些悲悯,“长公主殿下的性子不好,偏偏她又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