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眸中似乎闪过诧异,但很快也便应了下来:“好。”
定好称谓之后,谢淮和叶南徽又一起练剑五日,彼此之间也都渐渐熟悉。
此刻见叶南徽递来鲛绡,谢淮便也十分自然地接了过来,擦拭掉额上薄汗,道:“无暮城的鲛绡还算不得顶好,往南一直到南海附近的横秋剑府,那边的鲛绡才称得上是当时无双,你若喜欢,以后可以一起看看。”
叶南徽一听就来了兴致,南海,她确实还没去过,眼睛里霎时闪着亮亮的光:“好啊,你之前去过是吗?”
谢淮将剑柄放在叶南徽身旁的小方桌上,目光不着痕迹地划过那剑柄下方的暗光,闻言笑答:“家中从前经商,我随着家中商队奔走四方,不光去过南海,还去过很多别的地方,你若有兴趣,日后我们都可一一走遍。”
叶南徽听得很认真,听谢淮这么说,便一口应下,还不忘多夸奖谢淮几句:“能遇见你我的运气可真不错。”
谢淮闻言,也奉承了回去:“能得南徽你成为我的.......妻子,才是我的福气。”
一对新人,面容姣好,相对而坐,唇边都还挂着浅浅笑意,若是旁的人看了,免不了要赞一句佳偶天成,绝世良配。
只是落在楼砚辞眼里,除了刺眼以外,再无他想。
楼砚辞垂目,将眼前的幻影挥去,同一瞬,原本附身在谢淮剑上的剑灵刹那间也重归原位。
“主人...” 正兢兢业业地为楼砚辞监视着谢淮的一举一动的小童茫然擡头,“你怎么将我召回来了?”
楼砚辞没有开口。
他识海中仍不断重覆着方才那些刺目无比的画面——她安然地躺在摇椅上,面上带着清浅笑意,看着对面的少年习剑。
那少年的剑术并不十分纯熟,她却看得目不转睛。
从前,他晨起练剑时,她从来不肯起来,就算起了兴致,偶尔来看他,待在一旁也总是一副神思倦怠的模样,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昏昏欲睡,他便只能先送她回去安睡。
可如今,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少年,没有半分不耐。
那轻柔专注的目光像是尖刺,一根一根扎进他的心窝。
“能得南徽你成为我的妻子,才是我的福气。”
妻子?他想起少年的话,心中一阵一阵泛冷,早在十四世之前,早在一切都还没开始之前,她分明就与他神魂交融,结了道侣,如今,她怎么又成了另一个人的...妻子?
楼砚辞口中漫出腥甜之意,骨节分明的手攥紧了春秋剑的剑柄,绷起青筋。
属于“叶珣”的记忆如期而至——
她坐在叶珣对面说:
“他食言了…”
“我心悦过他”
“如今不喜欢了。”
“就算我原谅了他又如何,也抵不过我变心了啊?”
“我今日喜欢笑容明朗,说话好听的小公子,明日指不定又会喜欢别的。”
口中的腥甜之气更重了几分,血从唇边溢出,楼砚辞目光一寸一寸晦暗下去。
是啊,他让她等了十三世才找到她,她生气也是理所应当,喜欢上…别人,也是理所应当。
他密黑的长睫抖了抖,酸楚之意在心口肆虐。
可是他为什么还是会不甘心啊?
眸中浮上层水雾,他惶然无措,任由自己坠入识海最深处——那是经年之前,她与他于皇天后土的见证下结为道侣的那日。
她仰着脸一字一句地哄他:“楼小仙君,与你结为道侣以后,天上地下,你就不是独自一人了,无论天命如何,我这个恶鬼,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违逆天命,抓住你的手的。”
“所以…楼小仙君,你可以笑了。”
再没有她的十数次轮回中,他仿佛堕入了一场没有叶南徽的噩梦,在这世间遍寻不得。支撑着他一步一步走过那漫长岁月的就是她的这句话。
他的南徽,会一二再再而三地违逆天命,来找到他。
可是,当他终于从那个噩梦中挣脱出来时,他才发现这个梦太长了…十四次轮回累计是上万年的光景。
他太慢了。
她累了。
所以选择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少年年岁别他小,样貌身量也不逊色于他,说起话来比他更能讨得她的欢心,就连她最喜欢的金银一事上,这少年也占尽上风。
她不要他了。
她说得对,这世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