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耗过大,阵法刚收,姜隐便咳出一口血。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开启九幽大阵的动静又过大,姜隐转瞬又被仙山弟子带回了刹那殿。
本以为姜隐会受斥责。
谁知刚一入殿,姜隐便先发制人:“我知道师长和山主想说什么,此番行事我不会后悔。”
“从前师长说过,诛杀夫诸的时机未到,可如今我早已按照师长你说的秘法,将夫诸身上气运散去,若是他能克制妖性,我也愿意留他性命,可这一次,二十三条人命,夫诸他必须死,在九幽受尽折磨而死。”
“师长和山主若要惩罚弟子,弟子甘愿领罚。”
姜隐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知沈寂多久,才传来山主厚重的声音:“你先下去。”
姜隐抿了抿唇,叶南徽能察觉到她的犹疑,可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姜隐走出刹那殿后,趁弟子不备,掐诀遣了一缕神识落在刹那殿门缝上。
叶南徽恰好也随这缕神识而去。
空空荡荡的殿内,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响起:“山主,你这位弟子机缘倒是不错,人也够聪明。”
“想必是猜到些端倪,才会送那只夫诸离开。”
“只是啊,还不够狠心。明明已经猜到吞了那只夫诸便能破镜至大乘境,飞升近在咫尺,偏偏还想放那只夫诸走。”
“不过啊,也算是给了山主一个回旋的馀地。那只夫诸还是你的掌中之物。”
叶南徽透过缝隙并不能看清说话人的脸,但这声音格外熟悉。
“哪里还称得上是我的掌中之物,一入九幽,除非气运加身,谁敢轻入。还是说仙君愿意为我走这一遭?”山主声音沈沈,带着试探。
“如今还不行。”那位被称为仙君的人笑着开口,“九幽有贵客将至,那位需要历劫。我若叨扰,天道饶不了我。”
叶南徽努力扒拉着门缝,想看个清楚,可下一瞬那人便察觉到了什么,轻轻一笑,一股力量便将她打了回去,带着一股幽莲香气。
在归入姜隐体内的一刻,叶南徽便察觉到,方才在刹那殿听到的一切,霎时便如雪消融,消失得一干二净。
好厉害的一个人。
叶南徽轻叹。
听他言下之意,山主是想吞了夫诸飞升?夫诸是妖,唯一值得图谋的便是那点气运。
叶南徽霎时便想起楼砚辞,若是图气运,这样一来,倒是通了。
……
……
……
楼砚辞随着夫诸入了九幽。
在九幽不知待了多久。
直到一向安静的瘴气骤然沸腾,楼砚辞才回了神。
九幽里的厮杀妖魔无不欢欣雀跃,新的恶鬼即将出世,谁若吞下,便能不受瘴气所制,称霸九幽。
楼砚辞心头一跳,是南徽要出世了。
九幽的妖魔贪婪又凶狠。
他知道她不会有事,可还是忍不住紧张。直到沸腾的瘴气归于平静,九幽的妖魔依旧没有找到她,他才松了口气。
夫诸整日里昏昏沈沈,喝得不醒妖事,楼砚辞觉得他约摸是没机会见到她了。
毕竟很快,姜隐就该将夫诸剥皮抽骨,炼制为塔,在九幽的时日,对于夫诸来说或许只是一场梦的时间。
可他错了。
又是一日,夫诸闭着眼睛喝得醉熏熏的,倒在瘴气边的巨石旁,无人敢靠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待了好久。
瘴气之中突然冒出一缕气息。
带着几分阴冷,悄悄缠上了夫诸的指尖,夫诸体内的妖气悄无声息地朝那股气息流动而去,瞬息之后,又消失不见。
是南徽。
他的神识暂时摆脱了夫诸的束缚,静静看着她出现又消失的地方。
他没有想到,夫诸比他更早认识她。
心里酸涩的妒意一点点上攀,他不自觉地握住手,试图克制。
可惜无果。
只好放任自己冰冷的目光看向倒在一旁的夫诸,最后微垂下眼。
“死妖而已,不作数。”
他自欺欺人。